孟焕之挂掉电话,闻到了从卧室里飘来的烟草味,罪魁祸首已经穿戴整齐,正弓着背坐在床沿抽烟。纵然孟焕之的鼻过敏早就好了,看到他烟瘾大成这样,还是皱了眉头。
两人洗漱完,孟焕之问:“弄点东西吃?”
“不了,赶时间去见客户,”路鋆学着他板脸,但想到楼下的那家糕点店,又说:“打包三明治吧。你回工作室?”
孟焕之背了包,锁上门,边走边说:“上午约了拍客片,在外面。”
路鋆约了和余洋上午一起去NILTON见客户,想起他也住在徐汇,顺道过去应该不远。于是插上了耳机给他打电话,听他说还没出门,就让他不必进公司了,自己一会儿直接过去接他去NILTON,挂掉电话又让孟焕之多带了一份三明治。
孟焕之透过车窗将袋子递进去,两手插在裤袋里,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冲路鋆抬抬下巴,示意他去吧。
停到路边的时候,余洋已经等着了。等他上车,路鋆就把三明治丢过去。
虽然出门前已经在家吃了一碗早上现熬的牛肉蛋花粥,但余洋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好吃。剥开包装看了半天,问:“哪儿买的?挺好吃啊。”
“就一个小店,也没什么特别的。一会儿该带的材料都带了么?”
余洋嗯了一声,认真说了说这次活动的重点。
“corporate那边做得还顺手么?上次你交上去的提案,后来怎么说?”路鋆只是随口一问,他只关心BP的项目提案阶段什么时候结束,好把人名正言顺地要回来。余洋和刚来公司那会儿已经大有不同,跟唐灏一样让人省心,能担事,少了他,组里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余洋面露尴尬之色,含糊地说还行,就那样吧。
“就那样是哪样,哪里有问题?”
路鋆追问了一句,这才知道隔壁组昨天去BP,最后给客户用的还是原先的那个版本,根本没用余洋改了一个通宵的版本,结果客户不满意,直接否决了。Director还以为提案是余洋的责任,女魔头直接把人叫进办公室责问是怎么回事?
BP新款的多用可拆分笔记本刚刚推向市场,客户花了大价钱请了当下最红的明星代言,不惜重金想要个好的公关活动策划,隔壁组摊上这么个金主儿,居然最后交出了一个让明星捧着一半笔记本,去寻找她的“另一半”的狗血策划。
“这种没水准的脑残策划,不被客户challenge才奇怪,”路鋆嘲弄地笑了笑,对余洋说:“这是上头的人忙着拉你进去,底下的人忙着挤兑你走呢?corporate他们到底有谱没谱,一帮啊呜乱。”
虽然骂的时候是真生气,但开着车的人今天似乎心情还不错。
余洋吃完手里的三明治,把包装揉进袋子里,认真地说:“这个提案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吧,做完我就回来专心做NILTON,还有另外的项目,都唐灏一个人在弄,他也蛮忙的。”
路鋆嗯了一声,他没怀疑过余洋,他相信他能把这个项目做得简单漂亮,不用自己亲自去捞人,他也会落落大方地回来。
把车开到NILTON地下两层的停车场,路鋆锁了车,和余洋找到了就近的直达电梯。中途,他看到了一辆无比眼熟的黑色跑车,远远瞄了一眼车牌,居然真是赵晋飞的车。大少爷跑这种豪华五星酒店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路鋆看见车里坐着一个女人,侧影竟像是伍嘉文。
“怎么了?”余洋看他频频回头,不禁问道。
“……没什么。”路鋆整了整衣领,和余洋一前一后迈入电梯,直达顶楼的办公区域。
赵晋飞最近很少来电话,路鋆知道前阵子他为家族企业并购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连出来喝酒的闲工夫都没有。但如果自己没看错,那个女人真是伍嘉文,她回了上海和赵晋飞复合,按赵晋飞这尿性,早就该屁颠屁颠请哥们儿几个出来吃饭了。赵晋飞不吭声,要么就是路鋆看错,要么就是……
这事在路鋆心里一直是个困惑,直到某天,赵晋飞得闲,两人约在永嘉路喝酒。
路鋆装作无意和他提起,说前几天自己在路上撞见一个女人,特别像伍嘉文。赵晋飞起初愣了一下,说对,她最近两个礼拜在上海。
鸡尾酒杯里的冰块被吸管搅得微微响动,路鋆停下手上的动作,说:“其实那天,我是去NILTON见客户。”
赵晋飞沉着脸,沉默了很久,然后低眉幽幽地说:“她结婚了……路鋆,她结婚了。”
路鋆头脑轰的一声,心酸之后只剩下恼火,不知道怎么的,还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前三哥讲的一个笑话,他说,知道么,最有默契的兄弟,就是你在跟人滚床的时候,他他妈也在!要是换做别人,路鋆都懒得过脑子想,他不愿抽手别人的人生,可现在这个人是赵晋飞。
“你神经病啊!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的?”
赵晋飞苦笑:“你激动个屁啊,我没干,什么都没干!”
“……”
“她半年前结的婚,家里安排的。她说她过得不好,这次是偷偷跑来上海的,没跟任何人说。我就笑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干这么不知轻重的任性事。我见了她是真忍不住,特别想她,想了这么几年,现在人来了,我什么都干不了……”
赵晋飞有点唏嘘,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都没想过会再见到她,差点没忍住,可什么都没有,她骗我说什么安全期,我怎么可能碰她,怎么可能伤她,我这人就是贱骨头,我自己知道,就不能给自己留什么念想,一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