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关外军有个林靖,卢大将军便是亲往两淮,也不大放心荆襄之事。幕僚见主家悉眉不展,不禁道,“依关外军的战力,还有林靖与李义勇(徒小三)亲自坐镇,荆襄二镇当是无虞。”
卢青道,“我并不是担心荆襄二镇的安危。”
卢青叹道,“林靖治军为人,在贵胄子弟中,皆是一等一的出众,我亦欣赏他二人。只是,他私心太过。若非如此,何需我亲往两淮。倘叫关外军过去,那真就是r_ou_入虎口,还能有朝廷什么事?朝廷近年,盐课一日不如一日,陛下千万叮咛,待到两淮必要严查盐课之事。倘今日领关外军的是林国公,我必能放心林国公去往两淮,偏生是林靖,这小子……哎,这小子,当真叫人又爱又恨。”
说着,卢青一笑,“我这亲往两淮,这小子私下还不知如何埋怨我呢。”
卢青也算把林靖看得七七八八,不过,林靖虽背地里抱怨过卢青几遭,在卢青亲往两淮之前,林靖也真心相谏,将自己对两淮的看法合盘托出,并不藏私。饶是卢青,也有几分感触。卢青正色道,“荆襄二地,我便托予你二人了。不论哪镇有失,你们提头来见!”
二人连忙正色应是。
先公后私,交待过荆襄之事,卢青方论私情,卢青道,“你二人,一文一武,配合极好,殊是难得。打仗的事,我倒并不担心。唯一事,阿靖,我一走,这荆襄就是你说了算的。别的事我不管,底下人打仗不容易,但你刮地皮可得留神,要是过了头,别叫我保你。”
林靖笑,“大将军别误会,我岂是那样的人?我在关外这几年,你何曾听说过我刮地皮了。百姓们够苦的了,连年战事,民不聊生,我要再刮他们,是人吗?”
卢青似笑非笑,打趣一句,“嗯,你是艺高人胆大。”要是林靖能叫大户出血,卢青是半点意见都没有的。
林靖奉承卢青,“主要是跟在大将军身边,属下颇有心得。”
卢青笑骂,“胡说八道。”
第179章 段天羽之二十一
卢青对林靖知之甚深。
林靖对卢青也颇是敬重。
说起来,俩人真有那么点儿惺惺相惜,还有那么点儿前辈对晚辈的关照。
不过,卢青一走,林靖晚上多吃半碗饭。徒小三都说,“平时瞧着你同大将军挺好的啊。”
“我们本来就挺好。”林靖道,“大将军人品端重。”
“那他走你还这么高兴?”
“别说他,就是我哥做大将军,这会儿走了,我一样高兴。”林靖又盛了碗汤,徒小三看他胃口好,给他夹一筷子冬笋。林靖不知不觉就吃多了,晚上有些撑,躺床上睡不着,与徒小三商量接下来的事务。
林靖想得挺好,他定是要趁着能做主的时候捞一笔的,至于这笔银钱怎么个捞法,数万大军在手,还怕没有银子么。
林靖是这样同徒小三说的,“你瞧瞧,这一带给段天羽祸害的。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怎么能把百姓们给祸害成这样呢?”
对于刮地皮的事,徒小三也是赞成的,出来替朝廷打仗,也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徒小三担心的是,“这事儿可得悄不声的干。”
林靖道,“莫担心,哪里用悄不声的,卢大将军一走,还怕没人来给咱们添堵。”
甭看林靖料卢青料得不大准,卢青宁可自己跑两淮去,也不把两淮这块肥r_ou_让给他。林靖料朝廷是一料一个准,因为,卢青刚走,下月的粮Cao就在该到的日子没到。林靖与徒小三立刻联明上书,跟朝廷要粮Cao,殊不知,朝廷里为此事也吵得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林靖给了户部那小主事一记大耳光,还在户部侍郎亲自到驿馆赔的礼,反正,户部是咬定,粮Cao不足,只得先顾帝都军了。因为,帝都军往两淮是要打仗的。至于关外军,反正是在湖北驻守而已,短上一两日应是无碍的。
这等无耻之言,林翊气得都当朝与户部大吵一架。
但户部就是光棍了,硬是一口咬定,粮Cao不足。
朝廷一吵就是半个月,也没往湖北送粮Cao。直待林靖与徒小三再次联明上书朝廷,奏章上说,不能叫将士饿死,已自筹粮Cao,不过,仍是粮Cao不足,将士们已是开始啃树皮吃Cao根啦,请朝廷将下月粮Cao一并送来。
于是,朝廷又开始吵吵。
这回吵吵的对象倒不是兵部与户部,林翊已是不与户部这等没见识的吵架了,是御史看不过去,与户部吵个没完。
反正,户部就是说没粮Cao,任是神人也没法子。
弄个许多人家深恨户部,这些人家,倒不是与户部有什么冤仇,只是,他们各有子弟当初分到关外军,关外军都吃树皮Cao根了,他们各家子弟还不晓得要怎么着哩。
因为记挂湖北形势,纷纷往林家打听情况。
林翊是打发一批,又来一批。
连越氏林泽都跟着记挂林靖,林翊与长子道,“好生念书当差,记挂现在也帮不上忙啊。”
越氏私下同丈夫念叨,“这户部就是记恨当时他们为难阿靖,被阿靖教训的事。就是得里头还有谢家的主意。”
“不是说不定,定是谢家主张!”
越氏十分担心,“阿靖可怎么办?那孩子,生下来就没受过一丁点儿的委屈,如何吃得了树皮Cao根。”
“真是妇道人家,他说什么你还信什么,信他鬼话!他会吃树皮Cao根!”林翊对于林靖奏章上的话,一字都不信。
越氏道,“我听我娘说,阿靖奏章上就是这样写的。”
“饿着谁也饿不着他,别cao这没用的心。”
越氏与丈夫道,“还是得跟陛下说说,哪里有前方打仗,后方断粮Cao的。难不成,粮Cao也不供应,叫将士在前方饿着肚子打仗?”
“这些蠢才!非把事情搞砸不可!”
就不知林翊这句“这些蠢才”里,是否包含皇帝陛下陈柒宝了,陈柒宝的意思,朝廷的确粮Cao紧张,想让关外军就地征用粮Cao。
林翊并不同意,林翊道,“若粮Cao自备,以后靠什么节制关外军?”
陈柒宝显然也知其间利害,他来回踱步两圈,道,“眼下户部情形,林卿你也晓得。”
“若户部尚书干不了,可换能者居之。”
“不成不成。”
户部拿不出多余粮Cao,陈柒宝又不想换掉户部尚书,一时间,除了让关外军自筹粮Cao,似乎也没了好主意。
就关外军断粮之事,二老太爷晓得后把自己的私房都拿出来了,给大侄子林翊,托林翊买些粮食给林腾送去。二老太爷还神秘兮兮的交待林翊,“这银子买的粮食,可不是给关外军的,给阿靖、阿腾、阿念三人的口粮。你可不许给我充公。”二老太爷没什么公心公义,他主要是心疼孙子,至于林靖许念,皆不是外人,一并吃也是可以的。林靖饭量一向不大,至于许念,希望那孩子饭量能小些。
林翊把银子推还给二老太爷,道,“再如何缺粮,也饿不到他们,朝廷已让关外军自筹粮Cao,总会有吃的的。”
“短时间能筹得到粮食?”二老太爷很为家里孩子们担忧,这些天一阖眼就做饿梦,梦到大孙子在外头吃树皮啃Cao根,都瘦得不成人形了。每每自梦中醒来,二老太爷都要悄悄的哭上一会儿,这不,才多少日子,头发都白了好些。
林翊道,“那混账东西反正不会让自己挨饿!”
二老太爷想想林靖为人,的确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二老太爷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阿靖这回可千万得先己后人哪。”
因着南下战事,许尚飞春天身体好转,也携妻女到了帝都,毕竟帝都消息快些。许尚飞刚到就赶上关外军断粮的事,林淳担心的了不得,许尚飞闲了便同舒静韵在一处下棋为乐。说到关外军断粮一事,许尚飞自然也担心儿子小舅子一干人,舒静韵倒是半点不担忧。许尚飞收拾着棋子,“阿靖这次要犯难了。”
“犯难?”许尚飞倒两盏茶,一盏放在许尚飞面前。
许尚飞道,“关外军起码有五万大军,这五万人,一天就得多少粮Cao。便是自筹,怕也没这么容易。”
舒静韵开始没明白,待许尚飞提及自筹粮Cao的难处,舒静韵方回来了,舒静韵笑,“就寒州城那么个小地方,他都能养好几万兵马。大半个湖北,养不了五万关外军,你可太小看阿靖了。”
“这如何一样?”许尚飞道,“寒州城里他说了算,何况,寒州城总有他数年积累。”
“这乱世,有兵有马,不一样是他说了算。”
许尚飞若有所思,想想小舅子那幅x_ing子,估计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其实,林靖真没大家想得那样复杂,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也是被逼无奈,反正,不能叫将士们饿肚子。再者,自筹粮晌的方法很多,也没有大家想着那样困难。
要知道,湖广素来是粮Cao丰盈之地,便是五万大军,也没有供应不来的。只要有银子,什么都能买到。
说到银子,林靖掌控湖北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湖北商业。先时打仗,除了军需行业,百业停摆。如今,林靖林大将军到了,你们可以恢复生产啦。而且,湖北不是不太平么,林大将军保你们商路畅通,当然,这畅通不是没有代价滴……林靖把寒州城收过路费那一套拿出来用了,只要交齐过路费,保你商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