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过细枝末节。”
“今年顶顶要紧的就是这桩事了,想当年,陛下立皇后时,礼部都没这么人仰马翻的。”
一家子正说着话呢,林翊便回来了。早有察颜观色的奴才跑进来悄悄递信儿,道,“国公爷听说四老爷回来,那脸色可不大好。”
这信儿刚传进来,林翊跟着就进屋了。
林翊一进屋,原本欢声笑语的,一瞧林翊那脸色,都没人敢说话了。林翊两眼直盯着林靖,就那眼神儿,似要活吞了林靖一般。林靖原本翘着二郎腿正跟侄子们臭显着呢,一见他哥这脸色这模样,林靖忙把二郎腿放下来,瞅他哥一眼,也没说话。
越氏回了神,忙起身服侍丈夫,笑道,“今儿回来的早,记挂阿靖吧。”
“阿靖是哪个?我是听闻家里来了不速之客,今一见,果真如此。”
林靖气地,翻个白眼,翘着下巴,一幅脸朝天的架式,他比他哥还牛气百倍,“不敢不敢,我和越大姐是结拜的姐弟,今儿来瞧瞧大姐,不想,遇着大姐夫,唉哟,可真是唐突了。”一转眼,大嫂成了大姐,大哥成了大姐夫,侄儿成了外甥……这可真是,林泽都在琢磨,以后见他叔要不要改口叫舅啊!
越氏与孩子们齐齐傻眼,林翊气得肝儿疼,想着他娘当初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林靖倒是见好儿就收,一拱手,“这也见过大姐和外甥们了,我这就告辞。大姐不必送了。”看他哥这阎王脸也不是要留他住的意思。
林靖往外走,越氏抬脚就要送,林翊喝道,“你回来!”自己拎了林靖出去。
林泽还怕他爹伤着他小叔,连忙追了出去,越氏又是伤感又是心酸,哽咽道,“这可是造得什么孽。”
林靖因自小身子弱,小时候便三灾七病的,至这会儿,虽然他自诩人物出众,可客观说起来,林靖这个头儿委实不算高。比起他哥,他更是差了大半头,这会儿给他哥拎着脖领子,林靖十分难受。林泽在边儿上劝,“爹,你轻点儿,你勒着小叔了!”
林翊大怒,暴喝,“谁是你四叔!”
林泽吓得一哆嗦,林靖本就给勒得够呛,见林翊还骂林泽,林靖也不是啥好x_ing子,他当下,两腿向上一夹,就夹着林翊的腰了,脖子这会儿已是不勒了,林靖刷刷给他哥两爪子,怒道,“你喊什么喊!”甭看个儿短,嗓门儿比他哥只高不低。
林泽看他爹脸上挂了彩,险没吓瘫。
林翊气得,伸手就要捶林靖一顿。偏生林靖猴他身上,林靖虽不会武功,那也不是好相与的。关键是他拉得下脸,什么招都使得出来。林翊倒不是怕林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连抓带咬的手段,只是,他不想脸上带伤。林翊狠是给了林翊屁股几下子,揪着他就给扔出门外,吩咐门房,“关门!以后再不许他上门!”
林靖在门外绊了个趔趄,扑上去对着大门咣咣咣三脚,怒道,“以后请我我都不来!”
林翊脸都黑了,竟然还敢踹大门,林翊呯的将大门拉开,林靖一看他哥这回是拿着棍子出来的,立刻撒腿跑得远远儿的,回头瞧他大哥一眼,眼尾扫见四周似有打量之人,立刻呸呸呸三口,撒腿跑了。
林翊气得,失眠大半宿。
第170章 段天羽之十二
林靖给林翊撵出家门,带着一帮子手下便先去了自家军队的安置地方,林靖亲自瞧了瞧,见陈全与许念安排得挺好,林靖便放心了,与许念道,“你大舅今儿不痛快,你明儿过去瞧瞧他。”又叮嘱了陈全几句,便回了驿馆。
徒小三也是刚回驿馆,见林靖也回来,心下很是欢喜,又有些心疼阿靖兄弟,想着,他是个没了家的,且不必提。阿靖兄弟这样自小最受娇宠的,如今竟进不得家门,心里该是如何苦楚。徒小三连忙上前,与林靖道,“外头冷,这一路过来,也没好生吃喝,我吩咐冯六好生烧几个小菜。”
林靖一进屋就扶着腰“唉哟”,徒小三忙问,“这是怎么了?”
林靖直接就拐了,道,“屁股疼。先时没觉着如何,这骑马骑了一道就不成了。”
徒小三忙扶他坐床上去,问,“你这是摔着了。”
林靖一脸晦气,“别提了,给我大哥打的。”
“什么?”徒小三突然一嗓子,险把房顶掀翻,林靖道,“你喊什么,快闭嘴,只嫌喊不来人呢。”林靖半倚着床,怎么都不舒坦。
徒小三小了声,心里一千句话想着呢,还是惦记着阿靖兄弟的屁股,道,“我来给你瞧瞧。”
林靖要面子,道,“先把门儿c-h-a好。”
徒小三c-h-a好门,这能给林靖看伤,真是伤着了,林靖屁股都肿了,好几个巴掌印儿,都青了,可见林翊下手时是没留半分气力。徒小三忙找来药膏,在手里揉开了,再给林靖敷,林靖自来是个娇气的,“唉哟唉哟”个没完,徒小三又气又心疼,气是气林国公,心疼是心疼他家阿靖兄弟。徒小三道,“我有心劝你,先着人送个信儿,往国公府上打听一二再去,可看你那样高兴,就没好说。今儿可是悔死我了,我就该跟你一道去,这样动起手来还有个帮手。”又说林靖那些亲兵,“往时瞧着还成,关键时候真不顶用。”
林靖道,“以前好歹做过兄弟,总不能叫他们同国公动手。”
见林靖这都改了口,徒小三知道兄弟俩是真闹掰了。徒小三问,“为的什么呀,总得有个缘故!”
林靖道,“谁知道!我好好儿跟大嫂子说话呢,突然一进屋就吓唬人,还往外撵我!你说,有这样儿的没有!就是个外人去了,也该好声好气的说话不是!”
林靖屁股疼的厉害,直捶床,怒道,“明儿非写本折子参他不可!”
“也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林靖道,“他这就叫无故殴打朝廷命官!”
倒是林腾带着鸿哥儿悄悄的过来一趟,听说他四叔要写折子参他爹,回家赶紧秘密的与他娘说了,越氏嗔道,“胡说八道,你四叔随口说的,这也能信。”
鸿哥儿道,“我听四叔说的。四叔说,我爹手忒黑,把四叔屁股都打肿了,四叔这会儿下不来床,正准备写奏章弹劾我爹。”
二郎道,“四叔可真会恶人先告状,你看咱爹脸叫他挠得,明儿可怎么上朝。这要不知底理的,还得咱爹惧内,这是咱娘挠得呢。”
越氏笑骂,“都滚出去,你们倒吵吵个没完。”又叫住鸿哥儿问,“你四叔伤得如何?”
“不知道,我想瞧来着,四叔不让。不过,我去的时候,四叔正吃芙蓉糕呢,还说这糕不是新鲜做的,不好吃了。”
越氏道,“知道了,都去歇了吧。”
越氏还得劝丈夫,莫生小叔子的气,林翊道,“我要认真生气,早气死了!”又与妻子道,“下次再不准他上门儿!”
越氏劝道,“事都过好几年了,四叔眼瞅要南下缫匪,好容易见一回,老爷你何必这么执拗。”低声道,“你平日里不也惦记四叔么。”
“我要知道长得这么个混账玩意儿,我多余的惦记他!”林翊道,“出族就是出族,难道族规是做假的!”
越氏借着灯看丈夫脸上的伤,又叹气,“这明儿可怎么上朝。”
“照样上朝。”
两兄弟各有脾气,林翊是在族中说一不二,林靖瞧着好说话,却也是个犟头,认准的事儿,那是半步不让。
林翊把他赶出去,林靖也不上门了。
倒是许念第二日过去舅家给大舅大舅妈问安,带了不少东西,越氏直说贵重,许念悄悄同大舅妈道,“这头一张礼单是我娘备的,下头这几张,是小舅叫我带给大舅妈的。还说,不要跟大舅讲。”
越氏叹,“你说说,你这俩舅,经年不见面,一见面还动了手。我真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许念笑劝,“舅妈你就随遇而安就是,大舅毕竟是族长,小舅也不是个拘泥人。反正出族他也照样回来,那不跟以前一样。倘这次南下能立战功,小舅这样的功劳,再重回家族有什么难得。”
越氏想到兄弟二人就发悉,“只愿如你所言才好。”又说小叔子这礼重,道,“如何弄这许多珍贵物儿,家里什么都不缺,他一个人在寒州城,瞧着官儿大,可上下打点,哪样不要银子呢。”
许念道,“大舅妈就收着吧,小舅的心意,您要不收,小舅心里该不好受了。”
越氏留许念吃饭,见许念如今懂事又周全的模样,很是喜欢。便是林翊落衙回家,见着大外甥,亦是欢喜,问了些军中事务,见许念皆心下有数,林翊道,“你这是头一回带军南下打仗,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首要的,自己顾好自己。再者,打仗不仅是个力气活,也得多动脑子。三则,此次南下缫匪,既有关外军,就有帝都军,你有什么难办的事,觉着军中有什么不对付,立刻跟你们将军说。别真就把自己个儿全当成下官,你们将军做个无私样儿,那是给外人做的。你本就是亲戚,他若是样样对你另眼相待,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得觉着他偏心。故而,一碗水端平,别人瞧着你也没得太多偏心,自然就对你意见少了,你好入群儿。可你又得比旁人更贴心才成。”
许念心说,大舅也是,直接说小舅不就成了,还一口一个“你们将军”,这可真够别扭的。不过,许念还是肃容听了,正色道,“大舅的话,外甥都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