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道,“这也简单,我看阿容姐你也对练兵也极有兴趣的,何不从穆大哥那里要上几百人做你的亲卫,便是由你亲自训练,与漕帮不相干的。这些人,你愿意怎么练就怎么练,愿意用什么规矩就用什么规矩。几百人而已,穆大哥不会不舍。”
“这成么?我毕竟是个女子,能练兵么?”穆容虽对练兵有兴趣,她还真没想过自己弄几百人单独训练。
林靖笑,“这有什么不成的,阿容姐你又不是闺阁中绣花的女子,我听穆大哥说,你也会些拳脚的。练兵也并不是要你就与将士们一道训练,你只要管着他们训练的事就成了。”
穆容有些犹豫,又有些动心,一时踟蹰起来。
林靖见状,笑道,“这也不急,阿容姐你慢慢考虑便是。”
穆容当真不是个拖沓x_ing子,林靖提过此事三天,穆容就找上林靖,说这事儿她已与自己大哥说定了。林靖把整理好的军规给了穆容,叫穆容先心里有个数。
林靖这里帮着穆容准备练兵之事,穆秋亭却也寻上林靖,与林靖抱怨自己妹妹。原来,穆容是与穆秋亭吵了一架,才把人手要出来了。现下,穆容还不理她哥了。
穆秋亭道,“我原想着,阿容在金陵气闷,遂带她出来走一走。结果,竟爱上了这些个兵事,要与我分家!”
林靖笑,“这哪里是分家,阿容姐说要这样训练,你非不听。她不过要些人自己练一练,穆大哥你也是,早遂了阿容姐的心意,不就好了。非要等着她与你吵架,这回好了,惹恼了她,你就痛快了。”
“我痛快什么呀。”穆秋亭道,“如今这世道,女人都要翻天啦。”这么说着,穆秋亭又是笑,“别说,阿容来了盐城,精神是比在金陵强上许多。”
“何止阿容姐的精神好,穆大哥你精神就不好了?你镖局的那些个杂事,不都是阿容姐帮你把关。”林靖真心道,“阿容姐这样能干的女子,当真世所罕见。”
“那是。”穆秋亭亦是一脸骄傲,“不瞒阿靖你,当初我在金陵,漕帮里也关系复杂,许多事都赖阿容帮我打理。我这个妹妹,谁娶谁有福。”
林靖点头,“寻常男子怕是配阿容姐不得,阿容姐这般才干,寻常男子也委实委屈了她。”
穆秋亭很是赞同林靖这话,却是一叹道,“我何尝不是做此想,只是如今这世道,对女子要求不过三从四德,阿容的许多好处,却又算不得好处了。再加上她这亲事屡生波折,那些没见识的小人也多诟谇,当真是令人心疼。”
“这亲事,缘法一到,自然就到了。穆大哥你只管放宽了心,依阿容姐的本事,嫁必是嫁世间第一等男儿。”林靖对女子向来温柔,再加上与穆容打交道渐多,难免说上几句。
穆秋亭自爱听此言,笑道,“我就知阿靖你比常人都有见识。”
“是阿容姐真正好。”林靖对穆容颇是另眼相看,哪怕徒小三没娶妻的意思,就穆容本身,亦是值得人敬重的好女子。
林靖与徒小三道,“穆大哥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徒小三略一思量便晓得了穆秋亭的深意,笑道,“漕帮有漕帮的难处,穆大当家若改军制,在帮里怕是要寸步难行,倒不若以穆姑娘的名义,先另训练些得力青壮。介时,这批人得力,规矩自然就能改了。”
“是啊。”林靖也是翘了翘唇角,不过,接下来闽地对倭寇的又一场战败,纵是不关海盐,林靖也笑不出来了。因为,章总督令徒小三改任泉州将军,带麾下部队,前往闽地抗倭。
徒林二人于江南的转战生涯,就此正式拉开序幕。
第232章
章总督要调海盐军去泉州的事,林徒二人还是微有些讶意的。不过,这一年,闽地抗倭屡有败绩,章总督会另寻他法,也不是不能理解。调浙兵去闽地,的确是比较直接的方法,尤其是,海盐兵近年来对倭寇是有胜无败,在这种前提下,章总督选海盐兵开驻闽地,亦不足为奇。
只是,浙地与闽地,到底是两个地方。怕是章总督这位新升任浙闽总督的封疆大吏,对于闽地的掌控也是远不及浙地的。不然,以章总督的才干,闽地倭战不至于此。
是故,林靖知道章总督此意后,颇有些长眉微锁。
章总督不是直接下的公文,在下达公文前,章总督直接宣了徒林二人到府城说话。林靖虽则官职低微,章总督对他却是另眼相待,也令他近前听一听的。侍卫上过茶水,章总督便打发侍从下去,书房内只有章总督、幕僚何忧、徒小三、林靖四人,章总督说了闽地之败,章总督道,“以往,浙闽两地的形势差不离,可如今,咱们浙地抗倭已颇有成效,闽地却仍是屡战屡败。我对闽地的心,与对浙地的心,是一样的。今闽兵委实不像话,若我有空,我就去闽地亲自瞧着他们练兵抗倭了。我想着,还是得着一位能臣,整合闽地兵力,救沿海百姓于水火啊。”把泉州今年的战报给徒小三林靖二人看了。
二人一看,皆是满眼震惊,无他,这伤亡数字与先时邸报上所写可是不一样。章总督叹道,“倘是真把这数字发到邸报上,怕会引起官场震动。你们先心中有数方好,陛下已诛杀前闽地巡抚,另着新巡抚上任。至于泉州将军一位,我属于阿林(徒小三)你,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听到章总督想另谴能臣去泉州时,徒小三便有些明白,章总督怕是要他外调的。见章总督直接问了,徒小三起身道,“末将皆由大人提携当有今日,今当以大人之命是从。”
章总督严峻的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摆摆手,“坐下说话。”
林靖微微凝眉,“大人欲调将军于闽地,自然是对将军的信任,只是,闽地刚经此大败,募兵练兵之事,倒非难事,我们有海盐的经验可借鉴。我就担心,泉州毕竟是府城,城中巡抚、知府、同知、通判各位大人掌管庶务,说来,反是不如盐城,地方虽小,庶务上反是简单明了。”林靖担心的并不是泉州军务,毕竟,徒小三只有接手泉州将军一职,军务上必是由他说了算的。可自来,军政不分家,况,泉州乃府城之地,大大小小的文官不知凡几,林靖担心的是,文官的掣肘。
章总督道,“今孔巡抚、谢知府都尚未到任,何况,纵他们到任,有先前泉州大败,也必要以军务为先的。”
林靖的长眉急促的皱了一下,问,“是孔谢两家的人?”
章总督因林靖这熟稔的口气很是看他一眼,道,“阿青(林靖)你也知道他们两位?”
“虽不知他二人是哪位大人,只是,京城孔家乃宫里孔太后母族,至于谢家,更是当世豪门,他们两家,如雷贯耳。”林靖神色坦然,笑道,“江南一向富庶,有这些世家大族c-h-a手倒不为奇,不过,没想到这回是他们的家族子弟过来任官。”
章总督道,“既你心下有数,我便放心了。”
林靖心说,您老若真能放心才好。孔谢两家直接派出家族子弟,可见闽地所涉利益之巨了。
章总督细细的交待了徒林二人一番,章总督也知道闽地之事怕是不好收拾,只是,眼事他手里得用的人亦是有限,徒小三于军略一事确有过人之处。至于林靖,林靖于京城豪门这般如数家珍,何况,林靖于政事上显然见识远胜常人。原本,章总督是没法子才想着徒小三过去闽地收拾局面的,林靖对豪门的熟悉却是带给章总督一些惊喜,章总督觉着,这次派人,还真是派对了。
章总督中午设了家宴,招待二人,除了表示出对此二人的重视外,就是,章总督也晓得,闽地的雷怕不是好趟的。当然,章总督也表示了,不论这二人在闽地有何难处,只要与他说,他必是二人最可靠的后盾。
待此二人辞别总督府,章总督与何忧道,“就看他们的了。”
章总督行事,也并非一味的令徒林二人去趟雷。纵是将徒小三调至泉州,海盐这里留守的兵马人手,亦是徒小三说了算的。是故,徒小三一点儿没客气的留下了心腹陈二青主持盐城事务,另则,徒小三一走,盐城这里的事还请杭城徐将军帮着照看一二。徐将军一向与徒小三交好,对于徒小三的托付,自然没有二话。况,盐城本就在徐将军管辖之内。徐将军反是多叮嘱徒小三两句,“闽地军政,较之咱们浙地,更加复杂,兄弟你去了,必要处处小心才好。若有什么难处,只管给我来信,我纵是能力有限,能援手的地方必不负兄弟!”
徒小三再次谢了徐将军。
徒小三与林靖道,“还真不知闽地是何情形,徐大哥都这般说,可见委实不大好。”
林靖倒是说,“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先时都死过一茬了。咱们去了,先募兵,至于其他的,这等乱世,文官还得听武官的。”
募兵练兵什么的,徒小三并不发怵,徒小三担忧的是,“阿靖,你与孔谢两家相熟,到了泉州,他们会不会认出你?”
“无妨。先不说咱们的相貌与先前大有不同,再者,过来闽地的,不一定是他们两家的核心子弟。便是他们的核心子弟,也不是人人都认得我的。”林靖与徒小三南下,自然不可能赤果着一张本来相貌,二人都在脸上做了些改变,却也不是直接就换个容貌,只是佩饰发饰上的一些不同,再有一些小习惯的改变,再有脸上做些手脚,便亲近之人都不易认出的。如穆秋亭,林靖会与穆秋亭道破徒小三先时在江南的身份,只是为了进一步的拉近与穆秋亭的关系罢了。
林靖并不担心会叫孔谢两家人认出,林靖所担心的事,倘闽地之事有孔谢两家c-h-a手,收拾闽地形势容易,但孔谢两家在京城的政治势力,一旦与两家交恶,林靖无所谓,但,章总督则会面临着巨大的政治危局。林靖睫羽一震,凭章总督的政治眼光,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这位总督大人却依旧派他们过去闽地……林靖心下一声轻叹,掩去心中思绪,转而与徒小三商量起去泉州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