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干完一天农活,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进门时,麻花辫正坐在大厅里喝茶。我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挽好袖子上去准备跟他算账。
我刚气势汹汹地靠近,麻花辫递来一个黑色的信封。
“这啥?”我停下动作。
“今天的工钱。”他面无表情。
我匆忙接下信封,手掂量了下厚度,感觉很丰厚。
下一刻,很惭愧,我立马认怂了。
得罪啥都行,就是不能得罪咱衣食父母!
“咳咳,谢谢啊。”拿人手短,我略微不好意思。
“这是你应得的。”
我当然知道工资是我应得的,但每日狱报上写着薪酬月度发放。说明这是麻花辫的个人意图。
“可我没听说工资日结啊。”
麻花辫沉默,我以为他又会跟往常一样不再回话,没想到他说:“你得换身衣服。”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普通的T恤牛仔裤,并无不妥啊……
除了染满血渍。
“这样的情况在y-in间不很正常吗?”除非主动打理,大多数亡魂都保持死时的模样。
这下麻花辫真不再说话了,直接起身回房。
我习以为常,连忙拿出信封里的工资兴奋地数起来。
领导真大方,我对麻花辫的仇恨值略微降低了那么一丁点。
有工资当动力,我耕田也越发积极起来。
平日里除了无聊得要命,也没多大坏处。毕竟体力活不费脑,偶尔提前完成任务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例如今天,我干完活席地而坐,用手机刷刷每日狱报。
先前地府花园中的镜子还是让我很好奇,我随手搜了搜,立马有了结果。
那玩意儿叫真实之镜,顾名思义,照了能看见自己真正的模样。
到有点像照妖镜的设定,不过照妖镜无法照出生死轮回,这面真实之镜却可以。
它能无视轮回的约束,将一个人的最本质显现出来。
我又乱七八糟查了会科普,网购了一些生活用品才放下手机。
伸了一个大懒腰,再次四处张望。
还是那副模样,别说人了,连鬼都没一只。
上班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回家还得面对个少言寡语的面瘫脸,几天没说话,实在憋得慌。
交流乃人之根本!
再这样下去,迟早我得憋出病来。
我暗下决心,今天回家得好好跟麻花辫提一提,给我找个工友。
到家时还是老样子,麻花辫依旧坐在大厅里喝茶。
说来奇怪,我每天回家都能看见他做同一件事,若不是我有自知之明,一定会以为他在等我回家。
正好,也免去找他的功夫,我径直上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宋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他放下茶杯,抬起头。
“工作地空无一人实在太无聊了,能否请大人再派几个人过去跟我一起工作?”我为他献上平生最真挚诚恳的表情。
他想都没想:“不行。”
我满脸痛苦:“不能说话我会生病的!”
“什么病?”他一本正经地问。
这倒把我问住了。
“呃,反正就是不说话会死的病,会孤单的病。大人你平时又日理万机,我工作地那更连鬼都没有,这样下去我将寝食难安,隐疾缠身,郁郁而终!”
“……”他注视我片刻,一如既往的一言不发。
我正为自己胡编乱造的借口懊恼,麻花辫轻轻地“嗯”了一声,拂袖离去。
先开始我以为自己幻听了,毕竟麻花辫不那么好说话,但第二天田里,马面领来一个熟人,我才知道自己真没听错。
那人登场立马给我个大熊抱,一洗之前被打断的遗憾。黑人王二哥兴高采烈地高呼我的名字:“江阳!江阳!好久不见!”
有人陪很好,有熟人陪更好。我像打了j-i血,连干活都事半功倍了。
提前完成任务,我跟王二哥一同坐在地里谈天说地。
自殿前一别后,王二哥领取了投胎号。不过作为外国人,他也无依无靠无后台,号码排到了十年后。
用手机了解到y-in间的特色政策,他打算先找住处。好不容易在中介所租到房子,却一直没找到满意的工作。
据他所说,不同于人间,y-in间已完成地域人种的大和平。秉持死在何方,魂归何处的政策,现在y-in间不乏国外人士。
由于这个原因,我才能遇见他。
我感叹缘分无国界,王二哥表示赞同,并且激动得与我握手。
“江阳,you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他朝四处嗅了嗅鼻子,最后锁定我,“好像是you身上传来的。”
我一愣,忍不住抬起胳膊闻闻自己腋下。
王二哥看了直摇头:“No,No,No!不是汗味,是甜味。”
甜味?
我也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
看我茫然,王二哥又说:“像食物的味道,you是不是偷偷藏了吃的。”
我连连摇头。
王二哥振振有词:“you的体香真特别。”他竖起大拇指,“连我闻了都饥饿。”
我觉得千古奇冤,我一没藏吃的,二没喷香水,身上哪就来香味了呢?跟个娘们似的。
回家我特地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才作罢。
天色已晚,我见客厅的烛火亮着,麻花辫居然还没回房。
反正鬼又没有睡觉一说,我赶紧凑上去跟他唠嗑。
“宋大人还不休息呢?”
麻花辫手里端着小本本,正在翻看。
“嗯。”
我坐到他旁边的位置:“那个是生死簿吗?”
“嗯。”
“我有个小问题想请教大人,不知……”
“不行。”他合上生死簿。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我撇撇嘴。
“打听生死簿的内容乃窥探天机。”他波澜不惊,“轻则历经数番轮回之苦,重则打入十八层地狱。”
麻花辫还真料中我想问啥。
对于他判我一万年后投胎的事,现如今我依然耿耿于怀。本想让他给我一个确切答案,抹杀投胎号印错的可能x_ing,可没想到问一问后果那么严重。
“好吧。”我长叹一口气,乖乖认命。
“你不要跟他人走得过近。”我刚准备离开,麻花辫突然说。
他大概是指王二哥,毕竟除了他和马面,我跟麻花辫之间哪还有什么他人。
“为啥?王二哥是我朋友。”
麻花辫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我不喜欢。”
喂喂喂,交友是我的人生自由吧,没听说上司还得管这个?
我有点生气:“大人啊,你还有权利限制这个吗?”
他冷冰冰地朝我甩一个眼刀,我顿时没骨气地正襟危坐。
虽然汗毛直竖,但为了人权,气势上不能输!
我强迫自己跟他对视。
“那工钱……”他缓缓吐出几个逼人疯魔的字,“扣掉吧。”
“我错了!对不起!我听话!”还有什么比穷更严重吗?
不是我爱财,这关系到一条很严重的因果线。
如果我没工钱,那意味着月底没法还贷,没法还贷意味着违反y-in律,违反y-in律意味着坐穿地狱。
一万年后投胎已经很惨了,我不想再在这个基础上又加几个数字。
不就是跟王二哥保持一下身体距离吗?没难处没难处!
事实证明,麻花辫所说的“不要走过近”不单指身体接触。
第6章 第六章
往后几天的正常工作日,我依然和王二哥在地里挥汗如雨。作为一个被恶毒上司施压的可怜奴隶,我向王二哥凄声诉苦。
“咱大领导要求我跟你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