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蓝王图脸很黑,永安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种强烈的负面气息,他有点不安,又觉得是不是蓝王图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需要安慰,踌躇了半天,永安凑到蓝王图跟前,“将军?”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蓝王图被他打扰,不悦地转头,“什么事?”
永安小心翼翼,“将军不高兴吗?”
本来今天蓝王图就心情不好,但最让他郁闷的就是他心情不好的缘由了,明明要把永安送走是一件高兴地事才对,他策划了多久的事终于要实现了,为什么要不高兴!
所以蓝王图语气并不好,“没有,你别想多了。”
这样一说,永安更觉得蓝王图是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他想了想,然后从袖子里摸了半天,终于拽出来了一根共色的绳子,绳子后面带着一个蓝边金线绣的平安符,正是那天在冬集上买的那堆平安符里多出来的那一个。
“这个送给你,嘿嘿,那天买了一大堆。”
永安凑着笑脸,眉目都弯了起来,蓝王图接过来看了看这做工粗糙的平安符,再看了看永安笑得像裂开的大西瓜的脸,“太丑。”
也不知道说哪个。
永安自然以为他说的是这个平安符,他“唰”地收了笑脸,伸手去夺,“不要还我!”
蓝王图举高了平安符,“送出去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永安自然没真想着要回来,他坐了回去,白了蓝王图一眼,“这东西这么丑,多不符合您身份。”
蓝王图把平安符拿到手上看了又看,确实丑,他不自觉就笑了一下,然后把平安符递回给永安,“你这么蠢,还是你自己带着吧。”
“将军!”永安十分不服气,拍拍自己胸膛,“小人好歹也是一路打拼到了京城的,没几两本事,怎么能在京城生存下去!”
蓝王图笑了笑,没说话。
永安又凑过去,指着自己脖子,“再说,我都给你买怎么能不给我买。”
蓝王图顺着他的指头看去,白皙的脖颈上的确有一根红绳。他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绳子,道:“这绳子太粗,等回去让许伯给你换一根好些的。”说完他就想起来,永安可能再也不会回去蓝府了。
但永安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红绳,叹了句,“这日子过得真好!”
他去看蓝王图,却发现蓝王图又变成了刚才的沉闷模样,手上的平安符应该是被收起来了,永安撇撇嘴,心里很不屑,一个将军整天多愁善感什么啊!
狮子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来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身份,但狮子楼的第三层却只对皇亲国戚开放,所以永安被蓝王图带到第三层的时候,还挺兴奋的,跟着蓝王图果然能来好地方。
蓝王图把他带到一间屋内,让他坐在屋里的梳妆镜面前,自己则盘着腿坐在了后面。
永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正要问,房门就被推开了,哗啦啦进来了一溜花红柳绿的姑娘们,永安给吓了一跳,“蹭”地站起来,但是被为首的黄衣女子眼疾手快又按着坐了下去,那女子对身后的蓝王图道:“大将军,是他吧。”
蓝王图点了点头。
女子们嘻嘻笑笑,永安完全在状况之外,愣在那儿不知所措,黄衣女子也不避讳,拍了拍永安的肩膀,“小兄弟,别怕,姐姐一定给你画的好好的。”
然后一群女人就拿着胭脂水粉开始了休整永安的大业……
“哎朱红怎么没了,再给我一盒。”
“不行,这颜色太浅了,上个深赭色。”
“这里这里,往后涂黑色吧!”
……
半个时辰后,被辣手摧花的永安抬起了自己带满了金珠玉翠的沉重头颅。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如雷的笑声——看那眉,哪里是小山眉,大大山眉都不为过了,半个额头青黛色;看那眼,深绿的眼影向上一直延伸到眉,左右两边已经和鬓边连成了一条宽带,连鼻梁都没放过;还有那脸颊,用掉了将近四盒脂粉啊!那都可以当面具了!那嘴唇,已经不是颜色过于血腥,形状过于宽大的问题了,哪里有上至人中,下至下颚,左至鬓角,右至耳朵的嘴唇啊!这已经是血盆大口了!
别说那些笑得前仰后合的姑娘们了,连蓝王图都没忍住笑倒在了椅子上,悲催的永安顶着厚重的“面具”,连一个悲伤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他也没有说什么,依着蓝王图的意思换上了准备好的服饰,衣服都是绸缎的,上面绣着百鸟朝歌,大概是永安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里面的襦衣带着一条细窄的腰带,刚刚好掐住了永安的腰,外面一件广袖的浅蓝色大氅,永安穿上之后照了照镜子,抛却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他觉得自己,还真是一表人才。
换好衣服出来,屋里就只有蓝王图一个人了,他看了看永安,道:“这件衣服挺合身。”
永安点点头,蓝王图见他不说话,便自己继续道:“画成这样也是想惊吓冀王,你那时候捉弄我,所以……对了,给。”
蓝王图拿了一块红色的方形纱布递给永安,“把脸遮住,等会儿见了冀王,我让你取下来你再取。”
永安接过来,依然什么都没说,将红纱盖在了头上,然后揭开前面,道:“就在这里吗?”
“不是……”蓝王图的眼里缠结着千思万绪,但最后,他只道:“在另一间屋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