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泽予转头看窗外的天色,夏末季节,秋季初期,天色昏黄。
步入这个季节里,不管是大自然的生物,还是神采奕奕的人,莫名的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无沧桑感。
他等到了班的时间,再等到太阳落下地平线,最后等到星星月亮爬上来,他放下手上的字条,把抽屉合上,拿了外套,穿上衣服,走出办公室。
蓝政庭好像问过一个问题,他说,你似乎不敢去映辉?那时,他靠近怀中人的耳边,那温暖的气息,萦绕在耳际。
一场两个男人的交谊舞,他和他的手互相紧握,蓝政庭问,你可甘心做我的女方?
关泽予沉默了好久,他说,不可能。
他没有说,不是我不敢去映辉,而是不想再踏足映辉大厦半步。
自从二十岁那一场面试被拒,他就再没有进入映辉大厦,即使有必要去开会,他也不会去,只安排相关的高层领导负责相关会议。
第74章:终章:下
独自一人开车来到映辉大厦,作为一座城市的中央商务区,这里每天人参人海,特别是在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最是正常不过的现象。
他将车停在露天停车场,下车后,转头四顾人群,最后走到了已经不是原来老地方的红绿灯口。
绿灯亮,行人涌动,拥挤的人群,他回头看走了一拨又聚集一拨的路人,很多人和很多人擦肩而过,他们彼此陌路相逢,交集片刻,再走向分叉路口,从此不相逢。
缘分浅薄,它浅就浅在一个擦肩而过。
两个互相擦肩而过的路人,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来得及相识,更不会有时间相交相知,所以更别说相认。
他站在车子旁,旁观了很久,直到夜色深沉,刚才的人流散尽,只有三两行人偶尔走过,他才发现,这里原来也会变得这么冷清。
抬头仰望高耸入天的映辉大厦,笔直峻挺的金兰色大厦,它比冠鹰更具特色,因为其形似菱形,宛如出鞘利刃,它锋利的菱角线轴,四面八方,六线竖立合成,形成了顶端的菱花形状。
晚上的映辉大厦流光溢彩,万般耀眼夺目,那不是映辉大厦四个大字散发出的金碧辉煌光彩,而是顶端摆设的菱形花状,它无时不刻闪耀五彩的光芒,那绚丽多姿的辉煌,照耀向海市这座繁华大都市的四面八方。
他第一次注意到这般绮丽景象,在深夜来临之时,即使是一座钢铁般的冰冷城市,它也有专属多彩琉璃的颜色,那是他忽略了多年的风华丽景。
人可能有时候就喜欢这样为难自己,明明可以放下,却非要把那点堵住心口难以纾解的心事埋藏海底,当以为是警告,怎知那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他走向映辉的东南角,虽然是晚上,街上的行人依然很多,一条南北走向的步行街,如今附近又开设了多家小吃店,却不知还有没有那一家清汤绝味面馆?
他独自走过去,从街头开始寻找:
第一家,冰饮吧;
第二家,大众美食馆;
第三家,奶茶店;
第四家
走过了很多家,有那么两三家粉店,却不再是当年那一家清汤绝味面馆,那时店家还说南北统筹,北方的面,南方的粉,他说:应有尽有。
那时青年问,你想吃饭还是想吃粉?
关泽予那时东张西望好久,因为夏天热,很少有人想吃饭,他当然也不例外,再望向一家店面,他说,就前面那家吧,里边的人不多,显得清净。
两人一起走进去,青年选了落地窗的位置,他说,在外面就餐,想要吃得闲情逸致,就要选一个比较好的位置,最好是能张望到不同的风景,比如说,行人,车流
关泽予坐在对面,他问,吃粉吃面?
青年说,你决定?
真的?
嗯,说好了我请你。
关泽予点了粉,一份最朴素价格便宜的酸辣粉,他喜欢吃辣,那种辛辣的滋味,刺激味蕾,让人酣畅淋漓。
青年说,我吃不得辣。
那点一份饺子?或者馄饨?
青年还是摇头,你吃哪一种,我就吃哪一种?
可是
可是我第一次吃辣,可能会吃得很慢。
他的转折不是九十度角,也不是四十五度角,偏离了平分的轨迹,他拖住时间,也安抚了心浮气燥的失落者。
他说,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想听,如果不介意,就说给我听好不好?
关泽予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他就记得跟对方说过,我刚去映辉面试,但被拒聘了,这不是第一家,也不是最后一家。
他说,我觉得在这座城市里没有立足之地。
青年问,为什么会这么想?你现在不是坐在这里吗?
可我只能停在一个原点,走不出去,也无处可返。
他当时很颓丧,他觉得一身的精力被抽光了,他的希望被掐灭净尽。
青年温文而笑,他说,那么就退一步。
他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前行如果没有机会,那就后退。
记得要留下一条退路。
不要绝望,不要悲伤,更不要自怨自艾。
青年的一番话,很是耐心温和,关泽予记住了,他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后来,不论做什么,他总喜欢留退路。
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即使傲岸的个性会遭致很多相关不相干的人为难,但他从不退缩。
他说,我还有退路。
他给自己留了很多退路,他唯独没有留给那个青年任何一条回归的路。
他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还不知道他还好不好?
他不知道,他从国外回来没有?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出国?
他对他的事一无所知,而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说,你叫关泽予?
关泽予想过改名字,他说我不是关家的人,可既然不是关家的人,那为什么要姓关?
二十岁,他就有过这样的想法,改名换姓,可是担心那个人回来找不见,他怕他回来不认识,所以,就这样傻傻待在原地等候,也许,有一天能等到呢。
人的固执和执着真是奇怪,非要等到错过,才措手不及的去抓住,去挽留,去追寻,去想念,而最终想求的不过是一个目的,我想你,或者说,我爱你。
他走进了一家米粉店,店里客人少,不是座无虚席,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人少得可怜,以致显得有些冷清,就像当年的那一家面馆。
晚上八点多将近九点钟,正是夜市的高峰时段,这个时候,像这种小店,里面的人应该会比较多,然而这不是夜市,晚上大多店面选择了早点关门,然后白天好早起开门。
店家问,先生想吃点什么?
关泽予想了很久,他不知道该吃什么?很久很久都没有尝过曾经最熟悉的味道,他已经忘了那熟悉味道。
他犹豫了很久,他想了很久,有那么一瞬间,想不起那被记载在心底里的食物名称怎么叫?
他转身,想离开。
其实有些东西可以忘掉,只要心里不要这么执着念想,那他就不会觉得后悔遗憾,甚至是不甘心。
他转过身,就想退离。
可是,店家又叫一声,先生?
他以为是叫自己,抬头,却看到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他熟悉的身影。
店家说,先生,欢迎光临,想吃点什么?
关泽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定定的站在原地,望着门口的人,那人微笑着说,泽予,我回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