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场上酒席千篇一律,无非跳舞喝酒,在这种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场合里,玩什么也是不尽兴的,因为平日拉上三五酒r_ou_朋友牵着几个红粉红颜关上门玩的实在是拿不上台面。现在要穿着正装,收起往日的粗鲁任意,说着文绉绉的话,表现得像个绅士一样,实在是累了,还要应付周围人有意无意的窥探。
宴会虽然来客很多,但是也是散得比较早。赵鹏看着山田助也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少将,一少年仰慕少将的风姿,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今晚不知少将能否赏脸,圆了他一个心愿。”
“哦,”山田助也饶有兴趣笑笑,“带我去看看。”
“请。”赵鹏俯身作恭请状。
车子开到日租借内,远离繁华闹事,地理位置倒也不偏,一栋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洋楼前,赵鹏坐在少将车上,后面跟着一队伍的卫兵。
“少将就在楼上了。”赵鹏道。
“上去喝杯茶水吧。”
“噢,不用了,不敢打扰少将的良辰美景。”
山田助也意味深长地笑笑,也没有挽留,径直打大门上了楼,留下卫兵受住周围。
楼上捆着一名□□的少年,赵鹏早就打听到他的癖好,原来这名少将走的是不寻常路线,x_ing别男,爱好男,看见喜欢的就爱把人往死里弄。那名少年肤白脸嫩,还没长开的脸上写满惊慌,但嘴里被塞着布条,只能呜呜地哽咽。
山田助也脱光了衣服,在抽屉里找到一张歌碟,在流声机中播放,放的是英文歌曲,山田助也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悠扬的旋律陪上女声浑厚的嗓音,天衣无缝,艺术艺术,手里轻甩几下皮鞭,赞叹不已,不禁为赵鹏的细心而动容,他慢步走到少年身边,试着哼唱几句,兴致葱然地用木柄挑起他下巴,“我来好好疼爱你!”
……
夜深人静,只有呼呼不停的风声。
林恒宇有事要处理,回到家宅时,已经很晚了。
“王少爷,今天怎样了。”
“有精神一点,出不来晒了会太阳,喝下了一碗粥水。现在已经睡了。”
简单换洗下,林恒宇回到王安康的房里,睡中的王安康眉头紧锁,似是陷入不太好的梦境中,林恒宇伸出双手虚虚地抚在他的发梢上,没有落实手中的抚摸,怕弄醒他。他自嘲地想,他的安康也只有睡着了才给他好脸色。
后来,林恒宇带着王安康住进了高大的洋房。林恒宇此生也不会忘记,洋楼下,街道喧杂中,王安康那深深的一眼,鄙视、懊悔、难以置信……饱含了太多的感情了,他无法捉摸得清,最后只变成万念俱灰的一瞬,尽管竭尽全力为王安康封锁消息,但枪决的消息终究一波三折转入了王安康的耳边,那个晚上,酷热难耐,但天空异常地灿烂,成群的萤火虫在院子里像一点点幽幽的灵魂,眷恋着人世,迟迟不肯离开。
就在这样的晚上,许久不肯出声的王安康主动地同他聊了很久,基本上是他一人在自言自语,林恒宇在一旁静静地听他说着儿时的回忆,他很想告诉他,不要去想了,以后好好地跟我过日子,我会用一辈子陪你。但是他不敢打断了,他的家是自己推波助澜地毁了,他恨自己是理所当然,亦理所当然地以为时间能弥补一切,理所当然地以为能让他过上好日子,是对他最好的礼物。
一切都太理所当然了,除却事发前的挣扎纠结,真正地做出来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良心并不会痛,在权利与金钱面前,他越来越屈服了,渐渐迷失得要失踪了。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钱不是万能,但没钱是万万不能,古人总结出来,并流传至今总会是有一翻深刻的道理。
世间太多太多的仇富,皆因自己不够福,看不得他人穿金带银,绫罗绸缎,体会到钱的滋味后,就会站在富人的梯角俯视这芸芸贫穷之人,朝笑着他们的一无所有,林恒宇想。
那一夜,毫无预兆,王安康在装满热水的浴缸里,割腕自杀了,要不是回房想看看他,要不是早了那么几分钟,林恒宇不敢设想。
他怎么也忘不了,王安康虚弱的挥开鲜血直流的手,用力推开他,怎么也忘不了他的眼神,哦,这次读懂了,是深深的决绝。
事后,王安康三番四次地寻死,一次闹得比一次严重,房里,厅里,院里,凡是王安康触碰到的范围里,一切利器及潜在危险的东西全部藏起来,近两年,王安康才安生了些,但他也变了,以前朝气蓬勃的他枯萎了,变得苍白无力,寻遍医师亦是束手无策,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出现裂纹的水晶,稍稍用力就会碎得无法修复。
冷清月色透过窗户,像撒了盐一般,映照在王安康的脸上,苍白得胆战心惊。林恒宇在心里喃喃道,安康安康,我怎样才能让你安安康康?
第五十八章
顾章深思熟虑后,发了一封电报,分析了当前的形势,着重表明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中,突出重围有点异想天开,最后想要联合韩城,韩城在广东省任文官长,既不属于任何军阀党派中,拉拢了他,无疑会加大一方势力,是同王义长谋出来的方案。
王义之所以会那么热心于帮助顾章,并不是有多么高尚的情cao,说到底还是利益的羁绊。
王义是王明的义子,王明虽是混迹于黑社会中,杀人放火,逼良为娼之类的缺德事没少做,但就很讲江湖道义,家国情怀,直系军阀侵占天津时,王明并没有什么感慨激扬,但当知军阀背后是日本人时,就一夜翻脸,号集手下门徒,誓死抵抗。
当时的抵抗力量,王明出了六成,算是整个家底都压上了。
国内再乱,也只是自家兄弟在折腾,打过了,闹过了,再不济等这代“雄心壮志”整天爱打来打去的入了土,总会有言好的时候。在自家地盘上,虽然偶尔也会翻恶,但看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将姑娘买入妓院,也是因为她有个嫖赌饮荡炊样样精通的爹,送她进去,也是为她谋条活路嘛。在喊打喊杀的追债中,将负债人打得伤痕累累,也是要给他一个教训嘛,还不起别去借,社会不是你爹开的门院,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王明略带扭曲地想。
所以他一直坚持自家事务自家管,他国c-h-a手就是冒犯,对于一意孤行,还理直气壮的冒犯者,不直接给点颜色瞧瞧是行不通的。
战线一直打,但一腔热血也比不过反叛之心。赵鹏的投敌还里通外合,导致致直接失败。王明被活抓收进监狱,军部为了杀j-i儆猴,给人一个下马威,就来了场堪比艺术的杀人仪式――将王明凌迟处死。
什么是凌迟,就是将人身上一块快皮r_ou_用刀割下。中国古代的杀人方式很多,汇聚起来就是一本血腥艺术书,能教人如何将人优雅地折磨到死,其中以凌迟为血腥之首。
对方也怕王明撑不到最后一刻,就往他嘴里塞了根昂贵的人参,吊着他的命。
无助,是最大的恐慌,表明着一个人的孤立无援,内心饱受煎熬,渴望着外部的帮助,如果有帮助,就不会叫无助了。王义乔装站在刑场外,想必是他一生最大的无助,那个整天呼呼喝喝的老头子被割得鲜血淋漓,一刀一刀,割得支离破碎,也割得他的心痛得痉挛抽搐。
后来王义逃出了天津,一路往南,在上海投靠了同样混黑社会的同行,在同行的牵线搭桥下,来到了广州,与广州的黑社会头目接头,由于王义熟悉人情世故,拍起马屁来又很有一套,加上有一定的铁腕手段,于是就渐渐往上爬了。
他之所以选择顾章为盟友,是因为两者都有共同的敌人。他想要报仇,为死去的义父,为壮烈牺牲的弟兄们。
顾章所发电报中,以他的能力并不是没法解决。只是作为条件,与王义形成条约。况且于滇军有利无害。
王义作为接线人,先带顾章引见韩城,酒桌上,是男人的战场,杯筹酒影间,一杯一杯被灌下肚,红的白的黄的轮番上阵,瞎哄哄陪他们。
韩城六十来岁,打过南昌战役、护国运动等几次战役,一直追随孙先生至今。
“顾章年轻有为啊,年纪轻轻就守一方阵地。”韩城道。
顾章摇摇头,连声说,“缪赞缪赞,韩老才是真英雄,早些年带领革命军队,征战南北,为国为民立下汗马功劳,是我等后辈所敬仰。”
伴同韩城而来的部下魏国道:“是啊,想当年我们一起击杀过洋毛鬼子,现在老了老了。”
“唉,现在的世道不同了,以前倒好,杀洋毛鬼子杀得多痛快,可惜我还没出生,听当年打仗回来的老兵说,看着他们一群牛高马大,其实他们比娘们还娘们,挨了一刀,还没砍到骨头,就依依嚷嚷地落荒而逃,还有打清朝那些长辫子时,还没开打,听到我方的呐喊声和擂鼓声,就逃跑了一大批人。”顾章道。
王义端起酒碗,“大伙们酒莫停,我这兄弟就老爱那套保家卫国的道理,我都听他说得耳朵起泡了!”
顾章灌下一大碗魏国特意送上来的鹿茸酒,“那个男人能容许在自家地盘上抢我妻女,杀我乡亲。打外人就是痛快,可要我打自家人,心里就不爽了,同是中国人在家里打打杀杀有意思吗,还要听背后的小洋毛的话?哼!”
韩城哈哈大笑,“小兄弟,这酒你可喝不得呐,热血沸腾的如何疏解。”
王义笑道,“不就都上头了吗,你可被热血上脑,出去发了一封电报昭告天下,到时候北方那群人可放过不了你。”
魏国拍着桌子,“打就打呗,又不是……”
韩城打断他的话,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老魏,慢慢喝嘛,你还年轻吗,还那么激动。”
魏国灌下茶水,就掀过这一话题。王义给顾章打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