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茗刚开始还温省细语的,越到后面,就越敷衍。怡红院的规矩是恩客的酒水糕点开支归妈妈,陪房与妈妈三七分账,额外的靠恩客的打赏,陪聊的结果是浪费时间,还分文不值。最后她摞下一句,官人,你究竟办不办事。
宝祥愣了愣,道“不是只聊天吗。”
张春茗直接翻了个白眼,努力地使自己的语气平复地道“我忽然有事,你自个玩去吧。”
宝祥有点失望,只得到“姐姐,今晚我很开心,”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银子塞到了她手里,“我有空再找你,那你忙去吧。”
张春茗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又觉得他并不是很讨厌了,仍旧笑脸如花地撒娇道“那你一定要记得哦。”
宝祥一个人待在把糕点吃得七七八八后,就打算回去了,在楼梯的拐弯处有人叫住了他,他回头看到……
第五章 误会也太大了
“哎,酒保,把衣服送到翠竹房。”
宝祥回头看到一个男人,长得还挺周正的,他左扭右扭的环视四周,确定只有自己一人,便道“你是不是搞……”错字还没出口,那人便霸道地把衣服扔了过来,还有一袋赏钱。这钱袋还真沉甸甸的,看那人的衣着就非富即贵了。
宝祥从来不跟钱过不去的,当即把一口酝酿在胸口的怒气消散,哈腰道“好嘞。”
“翠竹,翠竹,你在哪里……噢,在这。”
宝祥推门进出,看到空无一人,便想把衣服放在屏风后的床上就走。
他径直地走,还真有点大摇大摆,直接把衣服放在床上,回头冷不丁地来了场雷鸣般的对视,冷不丁发现原来有人,原来有人在屏风后洗澡,他毫无心理准备地接受了这场冷不丁,显然是吓着了。当即“啊……!”响彻仪红楼。
显然那位洗浴美男也被吓着了,一个应激反应就□□裸的跳出了浴桶,想抓住宝祥,奈何地s-hi,一个打滑,抓变成了扑,他扑向了宝祥,顺带扑倒了屏风,扯下了红红紫紫的帘幔。
宝祥见状,奋力挣扎,不断地用手指挠他的脸。那人被挠得生疼,火气也上来了,当即一拳打在宝祥的脸上,骂道“这臭娘门,还真野。”
宝祥生平最为反感比以女子,他一开口偏偏撞上了火炮口,宝祥顾不得被打偏的脑袋,顾不得流血的嘴角直生疼,张嘴咧出一口白生生的好牙,直接咬在那人还泛着水珠的肩上。
美男疼得直骂娘。任凭他掐着脖子擩开,宝祥就像王八一样,死活不肯松嘴。两人就展开了一场持久的扭打战。
兴许是宝祥喊得太过撕心裂肺,吸引了大半看闲事不腰疼的嫖客□□前来驻足观看。
一众闲人看到的,恰好是美男压着宝祥扑在屏风上,盖在帘幔下,两人抱得之严密,动作之怪扭,美男动作之霸道,身下人之挣扎,实是不可描述。嫖客脸上笑容猥琐,露出一脸会意:霸王硬上弓嘛,兄弟懂,可搞到动静那么大,大哥,那你就不对了。
那正不可描述的两人抬眼看到一黑压压的人群,当即分离,宝祥踉踉跄跄衣衫不整地从身下爬了出来。那男子也赶紧扯起帘幔裹住自己,他听到嫖客□□那令人脸红耳赤的窃窃话语与哄笑声,明白到他们对自己产生了如同大西洋般的天大误会。觉得非常需要解释,而且是刻不容缓。当即快速整理下表情,拿出公关手段,沉声到“诸位误会了,我根本不认识他,只是我在洗澡时,看到他鬼鬼祟祟地进来。”
观众还是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表情,就有人哄笑道“是是是,兄弟都懂”然后抛了个极其□□的微笑给他。还有人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身材还真好,用不着用强,爷也跟你春宵一晚,哈哈。”
孰可忍,恕不可忍,从小在众星捧月般娇惯成长的顾家大小爷,对这种公然的恶意的嘲弄,是忍无可可忍,当即怒不可言,若不是身无寸缕,早就赏他们一顿毒打,只咆哮道“你们给我滚出去!”
之前叫宝祥送衣服的男人闻讯,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他十分迷惘,怎么上趟茅房,就跟不上事情的发展了,他着急道“顾~唔!你怎么了!”
顾大少爷继续咆哮道“杰浩!赶他们出去!”
“咦~那不是顾家的大少爷,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呐。”
话语如同一枚□□在人群中极速炸裂,“真是他啊。”“不是出国留洋的吗”“顾霆坤的老脸被丢光了啊”
………
……
宝祥爬出来后,扭身就挤开围观者,仓皇跑了,他一路跑回去。
夜深了,在这雪花纷飞的深冬中,平日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街道就只有零丁的行人,凄冷,凄清。宝祥跑到跑不动了,出了一身热汉,原先那气势汹汹,胰岛素激升的情绪平复下来了。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疼痛,摸摸嘴角“嗞……”疼得直抽气。他自我反醒到“我怎么就冲动了”,而后他又释然“是他招惹我的”,最后总结出“下不为例了,冲动是x_ing之劣。”
宝祥吸吸鼻子,想到了张春茗,不由得心头一暖:今年二十五,虽然年长我几岁,可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九,抱佛脚。不知等她五年,会嫁给我吗?
当晚,宝祥难得机智地避开了杨府所有人,却躲不过仙姑。仙姑不问缘由就是追着宝祥一顿藤条炖猪r_ou_,由于怕惊动人,全程肢体语言交流,宝祥又是抱大腿,又是眼泪鼻涕横流的。最后听着宝祥抽抽噎噎地解释,仙姑还是嘴硬心软的给他上了药,唠唠叨叨地说“不许再去!”
第六章 孽子
顾大少爷顾章心里苦呐,活像哑巴吃黄连,不是吃了毒□□呐,怎么离家出走后,不就跟杰浩在野外打了场网球,顺路经过怡红院,就打算洗个澡,听上两首小曲而已,怎么后续的事情就像头脱ga-ng的野马,完全不可控制地发展了。
顾章在国外学的是船舶制作,灌输的是科学的教育思想,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回国后,他不由得动摇了,觉得寻求神明的保佑是有必要的。先是他爹义正严词地逼婚,按他爹那副不容抗拒的说辞,让他觉得拒绝了的话,他就是一个耽误他人年华,目无家法,不忠不孝,丧失廉耻的恶人。但他是谁,他自觉得作为走在思想觉悟的先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于是他揭杆出走,投靠一起回国的革命好友。
顾章过了几天六根清静的日子,原来只是暴风雨的前夕。后面的事情更是让他恶人直接沦为逼良为娼的罪人……
老天跟你开了个玩笑,还弄了场令他刻骨铭心的恶作剧。结果顾章在他家列祖列先前跪到饥肠辘辘,两腿发麻,他爹气到两眼一翻,临昏倒前,还不忘责这孽子跪地反思。
顾章他爹顾霆坤躺在病床上,反思的程度是他孽子望尘莫及的。总之他就是有点后悔送这孽子留洋了。
关于孽子留洋一事,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在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全国各地都响起了对抗清政府的号召,势要推翻清政府。神州大地上开始了新的一轮。1翻局洗牌。
1912年1月初,胡鄂公从天津南下到达上海之后与沪军都督陈其美会晤,在得知孙中山正积极策划北伐之后,胡鄂公希望北方的革命党人能够进行武装行动配合其北伐。策划着天津起义。
当时的顾霆坤还是在陈美琪手下任凖尉官一职。在那个弹淋枪雨,兵荒马乱的年代,当兵的总逃不过当炮灰的悲惨命运,只要还有女人,就能源源不断的继续制造炮灰继承者,没人能记住他们,只要有枪炮,生命就会随着轰鸣声,而消散。顾霆坤预料到这场起义必定能垒起森森白骨,他不怕牺牲,就怕绝后,无脸去见顾家列祖列宗,他冒着被弹劾成卖国贼的风险,执意送走独子顾章,名曰留洋深造,实则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果然,这一战打得异常惨烈。
1912年1月29日晚,起义军第一路司令姜赐卿率领100多名敢死队员集中力量对直隶总督衙门进行攻打,在三岔河口的金钢桥一代和直隶总督衙门门前遭到了清军展开殊死搏斗。起义军第七路司令林少甫和起义军第九路司令韩佐治相继阵亡,其他各路军也都以失利告终,10多人战死沙场。
起义失败后,北方革命军总司令部从当时天津周边的遵化、玉田、丰润、迁安和静海等地集合武装力量分期分批地来到天津准备进行二次起义。
但遭到了袁世凯部下和天津英租界势力的阻挠,顾霆坤等众多革命分子当时就被扣押在英租界,后来孙中山出面调停,才侥幸拣回一条命。二次革命亦以失败告终。
但历史就是历史,即使清政府玩命地抵抗打压革命军,终究是改变不了历史发展的轨迹。清政府对抗的,不仅仅是新起的革命势力,更是一场封建君主□□制度对抗资产阶级。
1912年《》孙中山宣布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
结束了统治两千多年的封建君主□□制度,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政府,使神州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顾霆坤本来想在战事结速后就把宝贝独苗接回国。但作为一位多次经过战火硝烟洗礼的革命军人,他敏锐地嗅觉到建国后,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气息,果不然,孙中山将革命成果转手让给袁世凯后,才幡然悔悟,所托非人。又是掀起了大大小小的星火战事。
3年来,顾霆坤在职场里左右逢源,打滚了短短3年,就从凖尉官升迁到校官。他觉得天津终于安生了,就年初时一封电报发去东洋,叫他的孽子回国。刚开始,这孽子三脱四推,各种理由搪塞着不肯回来。顾霆坤便端起了领导的威严架子,用电报轮番轰炸孽子,言语一封比一封慷慨激烈。甚至扬言断掉一切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