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着急,这几天我分析了一下前因后果,怀疑这是个新骗术,你听我说…”
安琪小姐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栾舟:“……”□□妈。
紧接着,安琪小姐爆发了一阵摧枯拉朽的啼哭,扯纸巾的架势像在扯哈达。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哭二闹把栾舟折磨地没脾气,然后顺理成章地搬出背后靠山。
唐安琪哭了一阵哭累了,脸上顶着两个大沙包,开始一边啃黄瓜一边打哭嗝。
栾舟哭笑不得,看样子他俩暂时是无法正常交流了,只好道:
“那安琪你说想怎么办吧,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看到你变成这样,咳(憋笑)我也挺抱歉的。”
唐安琪把黄瓜拍到桌上,愤然起身,指着他鼻子道:
“你以为一句道歉就完事了?我告诉你,我已经把你的所作所为通通告发到街道办事处了,等着法院传票吧!”
栾舟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突然爆发狂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大姐…哈哈哈,我好怕怕哦,你出这种事居然不报警,跑去告诉你们那什么街道办事处?哈哈哈哈哈哈,我等着他们派人来抓我哟。”
在他心里,街道办事处是跟社区居委会,妇女联盟协会一样的存在,这姑娘脑子有坑吧?
唐安琪果然被他气的鼻孔冒烟,怒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站在楼道里喊,让街坊邻居都听听你干的勾当。”
栾舟没好意思告诉她,就算她喊破天也没关系,他连对门住的叫什么都不知道,作为全楼上下唯一一个编外人员,根本没在怕的。
本来是想好好解决问题,大不了自己吃亏赔点钱,换他毁了容怕不是要疯,何况人家一个小姑娘。
可这姑娘太奇葩了,从出事起就跟疯狗一样咬住他不放,比起脸,显然更该整的是脑子。
面对傻逼,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忍她让她纵容她,把她惯成一个大傻逼,再丢到社会上被教做人。
至此,栾舟决定当一朵安静的壁花,静静看着安琪小姐跟个摔炮似的骂出素质十八连,还扬言要一起去办事处当面理论。
唐安琪:“你现在就跟我走一趟,看到了南风哥哥那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栾舟已经百无聊赖地磕了一地瓜子皮,拍拍屁股站起来:南风哥哥又是何方神圣?唉算了,管他南风北风,任尔东西南北风,我秭归然不动。
他朝唐安琪报以粲然一笑:
“好啊,你带路”,
不出意外地收到一记锋利的眼刀。
无轨电车吭哧吭哧绕过了大半个九如市,颤巍巍地扎在路口,公交电子播报还没普及,向上头申请了八百十次了,批准迟迟发不下来,售票员只好每天身兼数职,到地方就拄着个大喇叭半死不活地报站:
“五一路到了,有需要下车或换乘的乘客从后车门下车。诶那小孩,知不知道礼让老人呐?说你呢,丫跑的还挺快。”
车门一开,一群人呜呜泱泱拥到门口,大爷大妈们除了腿脚不灵便,还人手掂着个小马扎,一人能占两人地,小小的车门从外面看跟挤牙膏似的。
唐安琪显然是投机取巧的一把好手,三两下就突出重围,跳到地上。栾舟则被一群大爷大妈挤得左支右绌,最后一个才下来。
五一路是九如市老牌的杂货一条街,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从街头热闹到街尾,一整天都门庭若市。
唐安琪从小在这长大,去哪都轻车熟路的,栾舟也来过不少次,但光注意吃的了,从没留意过这还有个街道办事处。
穿过热闹的街区,他们拐进巷尾一道胡同,栾舟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顶上镶着金灿灿的五个大字:金建四公司。
从起名到雕工,无不彰显着煤老板财大气粗的土豪气质,栾舟摇摇头,决定还是少看两眼。
没想到刚还在心里默默吐槽,转瞬就打脸了,胡同尽头是一方小院,甫一踏进去,一幕斑驳陈旧的老电影画面铺陈展开。
栾舟有一刹那惊艳,随后细细打量起来,居中的是一栋二层小楼,通体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连房檐翘起的红瓦上也不能幸免。
四方形的院落按东瓶西镜的风水格局,左边立着一把摇椅,茂盛的紫藤萝条蔓披头垂下,显然是有人用心打理过的。右边摆着两口腌咸菜的大缸,里头游着几尾胖头圆肚的锦鲤。缸底密密麻麻铺了一层硬币。
“你们这还能许愿啊?”
栾舟福至心灵,也从兜里摸出来一枚丢进去,等到飘悠悠沉底才发现,丢了枚游戏币…
栾舟:“…额,锦鲤大王别见怪啊。”
那厢风风火火的安琪小姐已经飞进屋了,栾舟跟过去,走近才看到小楼门前挂了张简易的牌匾——五一路街道办事处,这真是他头回见到周末还按时办公的机关部门,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像变色龙一样忽明忽灭,透着一股年久失修的味道。
从他的视角向里面看去,唐安琪正抱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玩猴子荡秋千,还一个劲地撒娇:
“南风哥哥你要答应给我做主~”
栾舟一身j-i皮疙瘩,觉得女人简直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她们能同时拥有好几副面孔。
比如他老妈,小时候的记忆里,她总是能一边和老爸吵的不可开交一边眉开眼笑地喂他吃饭。还有唐安琪,初见他时是一个样,上门兴师问罪是另一个样,现在对着什么南风哥哥又像换了个人。
“呼~搞不懂。”栾舟放弃思考,走了进去:
“那个,请问——”
话音未落,一个男人三步并两步冲上前,热情的同他握手:
“同志你好,我是五一路街道办事处主任魏南风,你就是栾舟吧?哈哈久仰,快请坐喝杯茶,我还需要你配合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栾舟:“……”
街道办事处主任,顶着这种头衔的一般不都是秃顶老大叔吗?这什么情况!
眼前的男人身高比栾舟还要高出半头,目测185左右,头发应该是刚理过,毛刺刺地在头上贴了一层青皮。
介于少年和轻熟男之间的长相,额头上出了层薄汗,衬得整张脸上五官更加立体,有几分像代言阿迪的彭于晏。
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衬衣松松垮垮地掖进牛仔裤里,抖落着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的小臂线条很好看…
栾舟逛街的时候也被狗头侦探发现过,给他抛来橄榄枝,问他想不想演网剧出道,说他有明星气质。他曾因为这话沾沾自喜了好久,直到今天,才知道那都是瞎扯淡。
因为与生俱来的气质是不用包装的,就像魏南风,即使坐在堆满文件的破办公桌后面,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莫非这就是——影帝的气场??
栾舟常年体温偏低,即使夏天手心也是凉的,冷不丁被魏南风握住,像抓了块烙铁,烫的他心头一哆嗦。
好在只一瞬,魏南风便放开了,顺势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这是我的名片,请笑纳。”
名片,名片,又是名片。栾舟这几天快对名片有y-in影了,但无奈对方太热情,只好讪讪收了。
低头一看,上面黑体打印的“五一路街道办事处主任魏南风”一行大字,令人一言难尽。
☆、第 3章
办公室里没有会议桌,除了每个人工作的一亩三分地,其他地方都堆的跟杂物间一样。
魏南风挠挠后脑勺,“见谅啊,我收拾收拾。”
然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搬出来一张折叠小圆桌,鼓起腮帮子吹了吹,荡起一层陈年老灰。
栾舟想不明白,一个能把小院打理地井井有条的人,怎么能容忍工作环境这么差劲。桌上的文件垒成一座座小宝塔,旁边还堆砌着吃完忘记扔的泡面桶。
栾舟搬了三把椅子过来,随口问道:
“你们…平常工作很忙吗?”
“啊,也算不上忙,都是帮大家处理点小纠纷,其实挺有意思的。”
魏南风笑笑,把擦完桌子的抹布递给唐安琪,让她顺手拿去洗了,又指了指旁边,冲栾舟道:“坐。”
三个人七手八脚忙活一阵,总算收拾出来一块地方充当临时议事厅。
魏南风坐在中间,像个大家长,左手边放着个紫砂龙纹大茶缸,杯把上都磨的翻了白。唐安琪本来想跟他赖在一块的,被他赶去另一边坐好,正气鼓鼓地用鼻孔看人。
“好了,别愣着了,都说说看,怎么回事?小同志,你先来吧。”
魏南风冲栾舟点了点头,“别紧张。”
“噗——”
同志?要搁平时,栾舟听到这词总会下意识以为别人在暗嘲他的取向,可从魏南风嘴里说出来,就正直得要死。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井冈山上被表彰的革命先进,浑身充满红色正能量。
栾舟:“还是女士优先吧,安琪小姐先说。”
唐安琪倒是毫不客气,揶揄道:
“某些人自知理亏当然没话说,南风哥哥,合同都在这摆着呢,他跟整形app签订的有协议。”
栾舟不屑一顾:签了协议又怎样,手术是医生做的,从哪头说都怪不到他头上。难道产妇在产房里难产了要怪等在外面的丈夫不够着急吗?没道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