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真局气!”他笑道。
温与怜挑了下眉,没说话,转头对上班的小钱问:“他们的钱算我头上。”
这话被顾闻听见了,赶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客气。”
温与怜扬了扬下巴,说:“还他的钱。”
顾闻傻逼似的哦了两下,拉着周寻卿坐回自己的机位。
“看样子没发生什么事啊。”顾闻偷看温与怜,小声说道。
“但我昨天真的听见了温与怜的名字,我怕我听错了,特地躲在旁边没出来听了个仔细。但阿卿你说,那些人是什么人?”
周寻卿摇头:“多留意吧。”
顾闻隐了声,目光转回自己的电脑屏幕,专心敲打着键盘,但是过了会,他又把头伸过来,说:“不是阿卿,我们为什么要管他的事啊?”
周寻卿没吭声。
顾闻骤然惊讶。“你该不会喜欢人家吧,阿卿,同x_ing恋爱多幸苦,你不要误入歧途啊。”
这位顾家少爷为了让周花朵长直,可谓是cao碎了心。
不过周寻卿睨了他一眼,道:“知恩图报,还个人情罢了。”
吧台忽然有东西砸了地,周寻卿抬眼,看见温与怜急匆匆跑了出去,他回头对顾闻说:“我先出去一下。”
邱哥刚从外面回来,还没张口教训温与怜不听话,身边便旋走一阵风,随后又有一个人从他旁边擦过。
顾闻一个人玩了会觉得没意思,收拾收拾拎着钱包走了,到门口的时候被小钱叫住了,说要还他钱。
邱哥问怎么回事,小钱说钱二爷请了,他朋友之前交的钱忘了没还。
邱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温二爷的朋友?”
顾闻觉得他面相不好,很冷地咳了一声表示确是如此。
“二爷最近闲的,没事整这么多朋友干什么。”邱哥闷了口酒,说话让人听着特别欠。
顾闻不跟他见识,凡他认为社会市井流氓都孺子不可教,同他们说话讲道理也是朽木不可雕,浪费口舌还会被气个半死,于是冷笑一声,抬脚往外走。
可他刚踏出一步,下一秒就被人推了回来。
顾闻看着来人,满脸大胡子,黑不拉几的像李逵,身后还有不少人,阵仗特别大。
顾闻咽了口唾沫,道:“你干嘛?”
大胡子不理小毛孩,盯着邱哥道:“邱哥,咱们坤哥请你过去坐坐。”
邱哥随意瞥了他们一眼,看见了每个人腰间暗藏着一把手|枪。
怎么突然就有点挟持的意思了。
大胡子不让步,眼神凶恶,似有邱哥若不答应,直接掏枪闷上枕头就地处决的架势。邱哥喝完了手里的啤酒,往外撤一步,跟他们走了。
顾闻也被莫名其妙当战利品押走,期间不止一次叫唤道:“你们抓着我干什么?”
押他的兄弟道:“邱哥身边的都要带走。”
顾闻心累,挣扎无果,无声叫喊:我他妈不是邱哥身边的人。
——
车窗外的城市高楼快速后退,拐弯刺耳的刹车声狠狠在温与怜心上划了一道。
03省道,废弃工厂。
空气中散发着水藻的s-hi臭,省道两边一眼到头没有人气,鸟不拉屎的地方常年受冷落,鬼气缭绕,没有一丝秀气。
扒开歪七八扭的芦苇干Cao,脚下淤泥一踩一个深,没藏在高芦苇林里的老旧工厂像一头秃了毛的狮子,生锈的复古灯是未睁开的眼睛,漆黑的墙壁是慵懒的身体,它的模样像极了一头饿了许久的恶鬼,给过者以无形的压迫。
温与怜出现在工厂门口-,狠戾着眼神,他像被夺走心爱之物的落魄者,周身缠绕着愤怒与悲切。
明锐的老头子明海一边往嘴里倒着啤酒,一边扒拉着油条,他牙齿发黄,略大的牙缝还塞着前天夜里吃的韭菜叶。
厂子中间堆着两个集装箱,壮壮被束着双手靠于其上,见到温与怜那一刻,她终于吐出心中那点恐惧,扭动着想站起来。
她几乎是倾倒身体想要冲过去,明海j-ian诈地干笑了几声,简单一个抬脚的动作就泯灭了她的希望。
温与怜怒吼:“你他妈住手!”
壮壮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像一团r_ou_球,毫无抵抗力地摁在地上摩擦,被灰沾脏的嘴角破了皮,渗出血丝涂黑了那一小块地方。
明海张狂地笑,残忍道:“怎么样小子,你既然不肯承担我儿子的死,就他妈的一命抵一命。”
温与怜毫不犹豫:“你放开他,我的命赔给你。”
此话一出,明海又似疯了一样大笑,笑的几乎脱力才慢慢停下来。
“你的命不值钱,算上你上次在商场中心那几脚,我现在细细想来,这丫头的命也不够抵了。”
明海这次没有带帮手,上次花了三万块钱还没把人弄死,一方面气的心肝乱颤,另一方面他只有相信自己了。
温与怜道:“害死明锐的究竟是谁你不清楚,你做父亲的,到底有没有关心过他!”
“放屁!他是我的儿子,他的血r_ou_都是我给的,死在外面,死在别人手里都他妈的亏!”
明海眦红了眼,情绪有点儿癫狂。
“老子辛辛苦苦养那么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一点赔偿金都捞不着,我亏不亏,亏不亏!”他猛地撬开放在集装箱上的啤酒瓶,仰头灌了好几大口。
“反正老子现在穷的一分不剩,我找你来,要么给我十万,要么用这丫头的命抵这十万。”
温与怜慢慢往中间靠拢,没走几步就被嘶吼着后退不许动。
他尝试与明海交流几句,可不管他怎么说,明海就是死死掐着壮壮的头发不松手。
壮壮又痛又怕,惊得脸上一把眼泪一把汗。
她用手语慢慢给温与怜传递着信息,让他不要管自己。
温与怜边观察明海的动向,边一点点比划:不要怕,我来——救你。
明海的情绪相当激动,他眼眶周围聚积着脏兮兮的眼屎,眼睛红的像是得了红眼病,几天处于精神癫狂,稍微一刺激就要崩溃。
他发现温与怜不知何时离他只有五米远,立刻蹦起来拖着壮壮往后退。
“你他妈站那别动,你想要她死吗,你想要她死吗?滚远点!”
明海暴跳如雷,手下脱力,壮壮直接脸朝下砸到了地上。
温与怜心弦紧绷,“壮壮。”
明海一脚踩在壮壮头间,手指着温与怜道:“你别耍什么花样。”
“我给你十万,”温与怜说:“但是——”他突然没了声,目光被明海身后一道黑影吸了去。
“但是钱现在不在我身上,你放开她,绑我。”
明海身后走路跳大绳的小崽子竟然是江秋期!
温与怜立刻回神免去明海的怀疑。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你打电话给你朋友,让他们把钱转到我卡上。”明锐说完又反悔:“不行,你们他妈报警怎么办,你,你——”他把手里唯一一把水果刀丢到温与怜的脚下,命令道:“江湖讲究三刀六眼,你给老子划三刀就行,老子信你。”
明海没了威胁人的武器,两手制住壮壮的身体,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解开,迅速缠绕在她脖子上。
“你不照做,老子就勒死她,嘿嘿。”
温与怜捡起刀,在江秋期瞪大眼睛的同时,毫不犹豫在自身烂成泥的右手又添了三刀新伤。
他这么痛快无非就是安抚明海,制止他的冲动,可天知道明海的脑回路九曲十八弯,他见温与怜如此爽快,心想这人是不怕死的,嘴里小骂几句,反而勒紧了手里的绳子,神经质道:“疯子,疯子。”
温与怜大吼:“不要。”
与此同时,江秋期一个闷棍狠狠敲在明海脑壳上。
天旋地转,一切就像一场闹剧,印在黑白电影条带上的画面穿c-h-a在这黑洞的废弃工厂。
明海缓缓倒了下去;江秋期吓得不轻,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手里的棍子随后也掉落在地上。
温与怜疾步冲了过去,甩开手里的水果刀,颤抖着解开壮壮脖子上的绳子。
壮壮嘶哑着破皮似的嗓子小声的哭出来,钻进温与怜的怀里。
小孩子吓狠了,一个劲儿往心理安全区里蹿。温与怜敞开怀抱将她罩住,尽可能给她安慰,他知道这是会留下一辈子y-in影的事,假如壮壮记住恶魔的脸,她会在梦里永远摆脱不掉魔鬼的追捕。
他掰开一点距离,给她比着手语:忘了好吗。
壮壮眼角挂着泪,点点头。
温与怜又将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非常有节奏。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不要害怕,无论如何,她的身后始终有一张手,给她遮风挡雨。
温与怜安慰了壮壮好一会,然后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起身往外走。
江秋期也怕待在这种地方,忙跟上他们。
但他一口气没提上来,脸侧伸出一把带血的刀,直直冲向毫无防备的温与怜。
“啊!”
温与怜感受到耳侧的风,及时躲过攻击,刀只扎裂了他肩膀的衣服。
温与怜把壮壮塞进愣神的江秋期怀里,劈手去夺明海的刀,但后者死死握住刀不松,两人争来夺去,滚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