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欢却说:“罪妃一党倒了,空了好多缺呢。大王子如今看重你,你什么要不得的?”柳祁听了这话,心也凉了:“我要他推举我做什么?等他出了什么事,我也跟着倒霉。”敖欢听这话像样,一脸的得意,又问道:“你不肯接受他的推举,那我的推举呢?”柳祁闻言一怔,又说:“哦?那你倒是不计前嫌。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敖欢却说:“你若是那样勉强,也就罢了,多的是人捧着真金白银跪着求我给他推举呢。”柳祁听了这话,只骂道:“去你的。你爱推不推,你不给我推,我自己还要不来吗?”敖欢露齿一笑,道:“跟你说两句玩笑就急?在阿略跟前也这样?”柳祁却冷道:“他可不像你讨人嫌。”敖欢却道:“那是他比我会装样子。”
柳祁撇过头,不理他,自顾自拿起笔来继续写。那敖欢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笔,又说道:“我与你自己人,你不必给我钱、也不必跪求我,但事情成了,总得请我吃一顿酒,你说是不是?”柳祁歪着脑袋看他,说道:“看你给我推的什么再说吧。事都没成就来邀功,脸皮也忒厚了。”敖欢笑了笑:“你到时就知道,总不能比你现在这个打杂的典礼司要差吧?”柳祁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却又说:“你跟我说好事成双,难道还有什么好事?”敖欢便笑道:“这还用说,今早我给你们剑略送去的人,还满意吗?”柳祁一愣:“你送的?”敖欢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剑夫人跟我说起,我那边正好也有人,长得齐整,又干净,我都没用过,先给你家阿略了,算是很义气了吧?”柳祁恨恨道:“敖欢,我敲你妈!”
那柳祁话音未落,就听见外头报告剑略也到了。这柳祁明明和敖欢啥也没干,可无由来就是一阵心虚,一下站了起来,见剑略已推门而入。那剑略看见敖欢,也是一句:“敖欢,我敲尼玛。”敖欢笑了笑,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那柳祁却上前去迎剑略,问道:“怎么来了?”剑略便道:“原来那对兄妹是敖欢给剑夫人贡献的。我看他也是皮痒,就去他殿里找他,听说他来这儿了,我还说他居然还来找你,可不是要说什么浑话吧?”柳祁悻悻然答:“他哪能说什么胡话?他说了,都是剑夫人的主意,剑夫人那儿没有美人,问他要了两个。”剑略一听就说:“这就是胡话了。我都打听清楚了,明明是敖欢自己提议送美人的,我母亲哪儿能想到这个!”那柳祁瞪敖欢一眼:“你还能哄我啊?”那敖欢忙解释说:“我也没说是剑夫人要美人的,她只是提起了有什么办法让……让阿略分分神。我说嘛,就给他点分神的,那不就分神了!”剑略却冷哼一声:“那你可想错了。”敖欢摸摸鼻子一笑:“那你俩还真是母子同心。令堂也说,估计没什么能分得了你在柳祁身上的用神。我就说,就算分不了你的神,也起码能让你俩吵上一次。到没成想,是你俩冲着我吵了。那我也是罪有应得,得到报应了。”柳祁又斜看敖欢一眼,说道:“那剑夫人给柳离提婚的事,总不会也是你的提议吧?”敖欢站了起身,一副告饶的样子:“这可真不赖我!”
柳祁“呸”了一声,说:“就算不是你的主意,也有你的推波助澜。你自己说的话,我都还记得清呢!总有一天你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敖欢却笑道:“什么‘拔舌地狱’?我们三危没有这个。”说着,敖欢又转过头看剑略,却见剑略的脸色并未和缓,连忙又道歉:“这是我错,是小弟不地道。可剑夫人都拉着我,愁眉苦脸,你是没有看见。她那样刚强的女人露出那样愁苦的模样,我总不能装看不见,便给了她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提议了。”剑略吸了口气,缓缓说:“你干什么都行,以后别干涉我和祁儿的事。”那柳祁见剑略确实动了真气,也想着敖欢也是个不省心的,总不能叫他们两个继续呆这儿了,只说:“我还有活要干,比不得两位贵人。没事的话,请两位回吧。”二人便告辞了。
其实和敖欢说的差不多,典礼司就是个打杂的。柳祁这些日子来也培养了一些得力的人,大多琐事都将之下放给手下完成,他例行监管便可,其实心思也不大在这些公务上。如今听了敖欢说能够升迁,更加是呆不住,又听说大王将宜春别苑开放,凡是有些品阶的人都能去赏景,那柳祁便也到那儿闲逛一番去了。
却是柳祁随便闲逛,听见颇有笑语声传出,他又不想凑热闹,便转身要走,不想笑语之人却看见了他,将他叫住:“这不是柳主簿么?”柳祁便款款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哎呀,这可不是离邑主?真巧。” 原来是柳离和一堆纨绔子弟在山石间斗蟋蟀。
说到这柳离,在天家京城的时候多么端庄持重的一个好孩子,到了三危王城来,没几天就混成第一纨绔,吃喝玩乐、飞鹰走狗,是一样不落。但柳祁也不能端起父亲的架子教育他,不要沉迷玩乐,升官发财才是正道。故柳祁只能装作看不见。那柳离从那斗蟋蟀的热闹中走出来,追上了柳祁,笑道:“你刚刚明明看见我了,就是不肯跟我说话。”柳祁与柳离重逢时,那柳离已是成人,举止拘谨,与现在倒是判若两人,但又是柳祁最熟悉的那个柳离,偶尔骄纵偶尔贪玩,大多时候都聪慧明白。柳祁无奈一笑:“不是不与你说话,而是看着你们都在玩蟋蟀,我又不会,去了白闹个尴尬。”柳离问:“先生不会玩蟋蟀吗?”柳祁只说:“不太会。” 柳离仍是微笑,又说:“先生一定是骗我的。” 柳祁确实是骗他的,说起来,柳祁也是纨绔着长大的,怎么能不会斗蟋蟀。可以说,现在柳离沉迷的一切玩乐都是柳祁当年玩剩下的。
柳祁只讪笑:“我哪能欺骗邑主?”柳离闻言一怔,又说:“以往在京城的时候,除了略叔,就是您对我最关照了。现在来了三危,反倒与我生分了,难道是因为剑夫人设宴的那件事吗?”柳祁捕捉到柳离说的那声“略叔”,看来柳离经过敖欢、剑夫人的言语,也深切明白了那句“略哥哥”是多么碍耳,于是就改过来了。柳祁听见他改了口,又说这样的话,便笑道:“还说我与你生分?我看你倒不是与略儿生分了吧?”柳离一笑:“我与他是太熟了,还是生一点合适。不然恐怕还有的是人看不惯。”柳祁琢磨不透这话的意思,便不言语,只是礼貌地微笑。柳离看着柳祁的笑容,怔了半天。那柳祁被他看得尴尬,又收起了笑:“怎么了?”那柳离忽然感伤起来,并不言语。那柳祁见不得他伤感,又问道:“想什么了?我看你还是继续玩去吧,免得你的玩伴都在等你。”柳离却说:“他们才懒得等我。”说着,柳离又抬眼看着柳祁:“我不过是想起我的家人。”柳祁听了这话,心中也有几分伤感:“这……邑主还是节哀吧。”柳离的眼神却不离开柳祁的脸,直勾勾的:“听说罪妃皮肤的病症很厉害,御医们都没办法。现在请了新任药王进京看她呢。”柳祁但笑道:“那是好事啊。”那柳离却有些忧心:“听说那新的药王是旧药王指定的传人,但却无人见过他,都很怀疑他的医术。于是他与药王门下几位得力弟子比试,却是轻易获胜,可见医术真的很高明。说不定就把罪妃的病给治好了。”柳祁便缓缓说道:“那也是好事啊。娘娘若能康复,那就是神迹了。”柳离一直担心罪妃的病会康复,如今听了柳祁的话,却似吃了定心丸,只道柳祁能说这话,必然是笃定那新任药王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法治疗罪妃的病。
第63章
罪妃终日咒骂柳祁,因此宫里很多人都知道罪妃毁容与柳祁有关。也不少人说罪妃是被自己养的狗咬了,这条狗现在又跟了敖欢。这其实也叫众人无比讶异,连带着大王子也万分震惊,他原以为柳祁是为了帮助自己,才会毒害罪妃的,没想到柳祁投靠了敖欢。那大王子自然坐不住了,直接就冲去典礼司找柳祁。可巧柳祁不在,他就坐定在那儿,非要等到柳祁回来。
也是到了要换班的时候,柳祁才施施然回来,准备签个名就下班了,却没想到大王子一脸凶神恶煞地坐着,就似要吃他的r_ou_一样。那大王子的言语无比辛辣,上来就给柳祁一顿脏话乱炖。柳祁笑眯眯的,并不搭腔,只叫众人退下。等大王子骂够了,那柳祁才问:“不知怎么得罪大王子了?”大王子一拍桌子,说道:“我竟然不知道,你与敖欢暗通款曲!”那柳祁听见“暗通款曲”这四个字,背脊一颤,还以为大王子知道他跟敖欢上床的事了。那大王子的表情却颇为正直,那柳祁才静下心来,试探般地说:“大王子这话什么意思啊?”大王子便说:“你早就是敖欢的人了,是不是?”这话也是有歧义,那柳祁只好说:“大王子这话说的我都听不明白。”大王子便骂道:“还特么骗我!你说你对我忠心耿耿,没想到你其实是在帮敖欢!”那柳祁一颗大石头放下心来,笑道:“这是什么话?”
大王子气得咬牙:“你还想骗我?今天议政,谈到少卿的缺儿,敖欢放着那么多心腹没提,单提了你!若是旁的也就罢了!确实殿前司的少卿!你怎么配得上?你得把我和罪妃卖成什么样子,才能够谋得这个缺的!”柳祁一听见是“殿前司少卿”,简直是大喜过望,眼睛都发亮了,恨不得拉着敖欢的小手儿转圈圈。怪不得敖欢之前不肯跟柳祁透底,只说肯定比典礼司主簿好,大概瞒着就是想让柳祁到时听见格外惊喜吧。
柳祁只在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喜悦,脸上也是真实的惊讶万分:“我也不知道欢王子……这真是太叫人意外了。”大王子气得踹凳子:“你还给我耍太极!说,你到底卖了我什么?不然我打死你!现在就打死你!”说着,大王子就捋起袖子,真的是一副随时要打人的样子。那柳祁万万想不到一个王子居然会这么简单粗暴,但这种简单粗暴还真的难以对抗。那柳祁也有些后悔把大家叫退了,到时候真的被打了,还没个人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