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念越寂寞。
SHO不知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结束。
巳的话他明白。
社长是那家伙造出来的幻物,就犹如巳的肉体一样纠缠着他们。如果杀了社长,等于杀了巳,也就等于杀了自己。
妖族——是不可以背叛同类的。
SHO想过一了百了,然而最后还是会觉得不甘心。这条命,本身事如此遭人厌恶的存在,可惜却还是放不下,苟延残喘着希望可以多活一天,多快活一次。SHO抓着头发蜷缩在房间的小角落里。房东太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他烦躁地将门一脚揣上。
明天黯淡的看不到希望。
NAGI每天坐着那辆黑色的BMW进进出出,一言不发。社长对他百般温柔,他却还是充耳不闻。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似乎体质怪异,总会不由自主地被残虐的感情所吸引。
到东京的第三个月,夏季来临。
SHO一直没有联系他。社长递给他的新手机被他搁置一边,每天睡觉之前发个毒誓,就再等一天。一天。
一天天这么说过来,他却还是舍不得将可以联系到SHO的最后一件工具丢弃。
几次喝醉了酒,好像给自己找到理由一样打电话过去。希望那边接起来,自己痛痛快快将他骂一顿,然后两不相欠。
可是那头始终忙音,无人应答。于是就连报仇都找不到借口。
NAGI在社长不知道的时候用一些痛苦的方式遏制自己的毒瘾。实在想要,就用小刀一刀刀割在手臂上,用痛感来抵挡从内心涌动的渴望。
可惜最终还是被那男人发现了。
社长冲上来抢走他的刀子,用注射器将药物推入他的身体。NAGI盯着自己泛蓝的血管,忽然很想歇斯底里地哭一场。然而他只是微笑着抬头。
最终,似乎是社长厌倦了。
这场拉力赛不可能没有尽头,一直得不到,转而就会厌恶。
在某天清晨,NAGI醒来时发现社长坐在床边看着他。
“怎么了?”他微笑着问。
“没。”那男人转身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NAGI仔细阅读着。越读脸色越苍白,最后将头抬起,忽而又笑。
“这是什么?”
“下一部片子,你的。放心,我不会把它发到市场上,只是作为自己的怀念。”
“怀……念?”
“SHO我是帮你放出来了。你们以后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不过这是交换条件。”
“只要拍了,就可以?”
“是。”
“只要我签了,你就不告他?”
“是。”
NAGI哦了声,低下头又仔细地盯着那纸看。
那张纸的抬头标题是拍摄流程与安全细则,接下来的内容后面,一片空白。
SHO一整天都觉得心绪不宁。房东太太的尖锐嗓音在门外喧嚷,上上下下的脚步来回,还有头顶因用力过猛而震落的灰尘。
全都烦躁地纠缠着他。
晚上又到了满月的日子。不像从前,满月时可以找个山洞躲避。城市在夜晚总是一览无余的。
SHO从商店买回黑色胶带,将窗户严严实实的封起来,自己蜷在房间的角落里,却还是能感受到那一阵阵刺骨的月光照在身上。
不知道NAGI在做什么。
每到月圆的日子,他总会回忆起很多往事。他活的时间太长,经历的痛苦太多,以至于现在回头去看,当初那些以为跨不过去的东西,其实都没有什么大不了。
白天他潜伏在NAGI的屋外,听到那孩子与社长的对话。说这天晚上要拍摄个什么东西。
SHO没有听清楚,有人的脚步过来,他慌慌忙忙地躲回了自己租来的小房子。
一门之隔,NAGI的声音显得过于平铺直叙,就好像他们刚见面时那样。
好像是从见面那一刻开始,SHO忽然丧失了记忆。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在酒吧遇见NAGI,那人对他微笑了下,他忽然如遭重击,醒过来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NAGI担心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伸出手摸摸他的额。
“你是不是喝多了?”这是NAGI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回答了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只知道那天晚上NAGI扶着他回去,两个人扯下对方的衣服,在床上翻滚了一夜。
狠狠拥抱着,亲吻对方的唇角,吮吸脖子,直到皮肤的颜色转为暗红。空气中的味道充满了欲望和不安。或许从那时候起,他心底就有了一种莫名烦躁的情绪。
SHO把镜子推远了些,更往角落里去了点。
月亮出来了。透过黑色胶带,房间里一片漆黑,然而月光的味道却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好像丝线一样割裂着SHO的神经。他抱住头,跪在地上。
人家说妖物无非都想活得更久,然而没有人明白,活得越久的东西也会越脆弱,就像他一样。换了别的族人,也许不会被月光浸染,可惜他不一样。
他已经那样老去了。稍微一点微弱的味道都足以致命。
SHO痛苦地嘶嚎起来。他感觉自己的牙齿无法抑制地生长出来,接着是耳朵和尾巴。
他不敢看自己的样子,也不敢想象NAGI若是见到这样的他会不会吓到晕厥。那样脆弱又敏感的的孩子,胆子不大,却总是故作镇定。
SHO狠狠抱住自己的身体,把尾巴拼命往身体里收。接着一声挣裂,他衣上的扣子滚落到地上,转了两三圈停住。
SHO眼睛的颜色开始转变,仿佛流彩滑动,逐渐凝结成血一样的颜色。
蜕变总是非常痛苦的,并且这种痛苦仿佛永远没有终结。他猛地仰头,大声嘶喊起来。
NAGI推开房门的瞬间忽然一个激灵,有种奇怪的胆寒感觉从远方传过来。他皱上眉,停下脚步转身朝空荡荡的走廊看了很久,叹口气又转回去。
那张白纸依旧是白纸,被他捏在手里,然后转交给坐在小屋里的人。
黑色皮衣,鞭子,还有手铐。NAGI褪下衣,那人对他微微笑了下,十分温和的说了句,啊,真是漂亮的身体。
他点点头,就算做回应。
不是所有努力都可以有回应,他已经学乖。
顺从地被调教者绑上手脚,他抬起头看看对方,忽然轻声开口。
“呐,我今天会死么?”
“呵呵,谁知道呢?”那人耸耸肩,为他理了下头发。
于是NAGI哦了声,又将头低下去。
如果死了,那个人会伤心的吧?会么?呵,大概是不会的。
身体被浇上润滑油,NAGI忽然觉得气闷,于是对调教师道:“请为我开一扇窗子。”
“会被人看到哦。”男人掂来掂鞭子,轻轻抬起他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