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就笑起来。
烟火燃得越来越急促,天空失去本来的颜色。那种熙攘配合着他们偶尔的叹息和呻吟,逐渐没落在房间的每一个暗角。
奈义忽然有些着慌。
这样的翔他没有见过,他将身体使劲贴上他,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外面的响动异常震耳,却又好像废墟上的歌谣一样虚空无力。
奈义开始惶恐。
翔的笑声一直在他耳边回荡着,他的H温柔,蜻蜓点水一样撩过他的身体,却不深入。
奈义抬高了腰,翔却忽然退出了些。
“不想伤到你。”翔低低地开口。
“奈义,我是真的。”
“奈义,我不明白,很多事情——你告诉我——”
“什么?”
“——”
那天晚上的奈义不知道,翔的眼里已没了温柔的成分。
情人节之后,翔忽然忙碌起来。早出晚归,第二天早上省起时,他又出去了。
奈义知道他在为自己的餐厅做打算,也没有更多责难。
那天下午,奈义合上电脑出门吃饭。走过街角没两步,忽然一下怔住。
曾经喜欢的男人停留在他面前,斜倚着车子,嘴里叼着烟。
“哟。”他对奈义打个招呼。
“你……”
“我等了你几天。”
男人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拂过奈义的肩。
“有东西。”他笑起来。
“等我——干什么。”奈义往后退了一步。
他记得自己曾经无比深情地看着这个人,盯着他的眼睛说,三米之内,是他的死亡距离。
他一直记得。
男人的神色突然真挚。
“奈义,一直想好好和你聊聊,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没去哪里,就在这个城市。”
奈义点上烟,再往后退了退,低下头。
“你还在讨厌我么?”男人跟着上前,逼近他。
奈义的手微微颤了颤,他没有说话,心如鼓槌。他始终是没有办法镇定自若地面对这个人。
“没什么所谓的讨厌或者不讨厌。”奈义吐出一口烟,站直了身子,“我记性不好,不喜欢记住不开心的东西。”
“是么……”男人苦笑了下。
奈义从眼角瞥见他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叫人感觉无法琢磨。他摇摇头,越过男人继续往前去。才走出一步,手臂忽然被人纠缠。
“奈义。”男人的声音如蛊惑一样响在他的耳边,“你跟我来。”
奈义不知怎么回事,迷迷糊糊就跟着这个人进了情人旅馆。
房间打开,男人将房卡随意地插在门口,反手将他抱住,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胛上。
“奈义,我很想你。抱了那么多人,只有你忘不了。”
他的声音有些疲倦,呼出的气息温柔而湿润,奈义觉得自己就仿佛被人使咒一般无法动弹地任由他抱着。
“我该说是自己的荣幸么?”
曾经心口上那些尖锐的疼痛消失,只是苦涩依旧蔓延着。
还是替代品,永远无法成为和他一起前进的帆艇,只是永远的救生圈而已,没了气息,就随意丢弃,反正这个世界上的救生圈都是一模一样的规格。
“这样的语气,是我伤你太深么?”男人坚持微笑,手上的力气加大,两人之间拥挤得没有缝隙。
“不,我已经忘记了。”
“既然忘记了……”男人忽然一下将他推到在床上,俯视着他的眼睛,“既然不记得了,那放纵一次也没有关系,对么?”
奈义愣住。
男人眼里的悲伤他看不分明,却是明白的。今天——又是那个人的忌日。那么多年,学不懂至少也会学乖,这个人说谎从来不会脸红,相信的人就是傻子。
他抬起手,抚过那人的眉眼,这样分明着好看。
“你说得对。”奈义闭上眼睛。
两个人一共做了多少次没有计算。总之是天色变黑,精疲力竭。
房间里充斥着一种叫人无法忽略的潮湿情欲,奈义睁着眼睛努力转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地,似乎开始下雨。
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腰上,他的头埋在枕头里,上身赤裸着,露出好看的肤色。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奈义叹口气,伸手过去摸摸他的头发,发梢颤抖着,那人正在哭泣。
奈义就笑起来。
“你看看你,那么多年还是看不开,和自己为难,也伤害别人。”
那男人没有动弹,手上的力气更紧了些,将奈义拉过去抱住。
“真是个孩子。”奈义笑着推开他的手,坐起身,点了最后一支烟。
拥抱得越激烈,心里反而越空虚。从喉咙里涌起一种焦躁的饥渴,是那人永远无法满足的感觉。
只想要狠狠地逃离这个地方,逃到一个特定的人身边去,他心中的渴切才会得到缓解。
奈义抓抓头发。
“最后一次,我保证。”
“你要走?”男人忽然伸手过来抓住他,眼里不再是那种掌控一切的自傲,一层一层弥补着惊慌。
奈义忽然觉得他很可怜。这个人就像弄丢心爱玩具的孩子,无论如何也希望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替代品。
只是任性着可怜而已。
他将烟摁灭,伸手轻轻抱住那男人的头。
“别再来找我了,去找自己喜欢的人,好好往前走吧。”
“往——前?”
“啊,对。我要回家了。”
“家?你哪里来的什么家!”那人几乎跳起,奈义将他按住。
“我找到一个新家,很不错的地方。我喜欢那里。”
“奈义……”
“呵呵,抱歉。”奈义起身,穿好衣服,侧过半面看着他,“再见。啊,不,是不用再见了。”
奈义出了门。
两三步外,他停了脚。翔背对着宾馆站在街的对面,奈义心底一紧,忙不迭跑过马路挽住他的胳膊。
“你怎么在这?”他有些心虚地问。
翔回头看看他,耸耸肩,表情一如平常,并没有发现什么。
“在这里做什么?”他揉揉奈义的头发。
“我……出来吃饭。写书写饿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