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朵栀子花 下 by:江边一朵云【完结】(9)

2019-01-26  作者|标签:江边一朵云

唐志轩将唐家一部分产业交给他打理,放纵自己流连在花丛中每夜直到深夜。

唐家的生意一帆风顺,托着唐允诺妻家的福,官方对他们总是特别通融。

再后来,唐甯终于见到自己那个被幽禁了数十年的母亲。

林玉秀脸上早已没了当年的小姐模样,憔悴而苍老,眼里的神采黯淡,透着一种绝望。

唐甯与她客套生疏的礼遇两三句,她呆呆的盯着唐甯的脸笑。唐志轩站在一边厌恶的皱眉,只有唐允诺咬着牙。

那么多年下来,他早不知自己在努力给谁看。原来以为没了唐志轩他会死,于是唐志轩用行动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谁离不开谁。

他不清楚这是他逾越伦理的报应还是别的什么。只是唐允诺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清楚唐志轩的眼睛。

曾经那么明亮的招子,让他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词叫幸福。

哭是哭给别人,笑是笑给别人看。舞台上灯光亮起,自以为深情无双的不过是剧本上唱着歌的戏子。

唐允诺觉得自己从很早以前就没了所谓痛苦和喜悦。

在唐允诺三十四岁的生日宴席上,他请来一个客人。

那个客人被他安排在西厢后门,也就是林玉秀被软禁的地方。

那个客人叫做阎闻喜,现在军统军的司令副座。

于是记忆停滞在这个风雨晦涩的生日夜。林玉秀呆呆的笑声,间或哭一两句,音调高耸的叫人毛骨悚然。阎闻喜手里握着刀子,血红着双眼紧紧抱着这个女人。

唐允诺丢给他一张表单,上面写着唐志轩这些年违法的证据。

他冷淡的回答阎闻喜的疑惑:“因为我太累了。”

这次的见面仓促而短暂,没有人知道阎闻喜回来了,也没有人猜得出唐允诺想杀掉唐志轩。

唐家上下知道的是,在唐允诺生日第二天清晨,唐允诺病发。

面色铁青的躺在床上,吃不了也睡不好,就是胃里纠结着痛。

唐志轩请来省城最好的大夫,得出结论是体内铅毒太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铅毒聚集太久,年月太远,已经和他的血脉混合,变成了慢性的砒霜。

大夫束手,唐志轩跪在唐允诺床边一口一口喂他吃东西。他喂一口,唐允诺吐一口,然后他再吩咐人重新做过。

后来,唐允诺就连水也不喝了。

唐志轩急得手足无措,唐允诺侧目看着他踱来踱取得背影兀自微笑得很有深意。

过来五日,唐允诺病入膏肓。唐志轩寸步不离的跪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看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到了第五天深夜,唐允诺醒过来。他精神硕爽的看着唐志轩,微微动了动手,唐志轩便醒了。

“喝水么?”

唐允诺摇摇头。他已经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在唐志轩的手心里简单的画上两三笔表达意思。

唐志轩将手给他,唐允诺费力的写着。

你很久没有这样关心过我。

唐志轩的手心一烫,他痛苦的抬头看着唐允诺。唐允诺唇角发白,面色乌青。只有那双眼睛还亮着。

“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毒……”

唐允诺笑了笑。

我,自,己。

唐志轩骇住,盯着那几个看不见的痕迹发呆。

他竟是一心求死。为了让他远离,自己竟没看出他是一心求死。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唐志轩抱住他的身体。

因为,我想你回头看看我。

唐志轩抱得更紧了些,松不开手,手心里全是悔意。唐允诺温顺的将头靠在他胸口上微笑着,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温暖,可惜自己已经太过难看。

门开了。

什么人闪进来。唐志轩没有回头,只是紧紧地抱着唐允诺。

“哥,你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吧……”

“是。”

唐允诺笑起来。

一把刀插在唐志轩的背上,唐志轩痛哼一声,血往外开始流。

云过了又回来,阎闻喜狰狞的表情隐没下去。

唐允诺将手摸到他的身后,拔出那把刀子。

“是不是——你死了,诅咒就没有了?”

“是——”

“呵呵——可是我……我怕万一你死了,你就不记得来找我了——”

“不会的——”

“哥,如果为了怕死就不和你一起——我还是死了好了——”

“别说傻话……”

“我把我的命给你——你欠我的——下辈子,要好好对我——别再让我恨你——”

“唐允诺……”

唐允诺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唐志轩长啸,背部伤口奇迹愈合。

26.第八世

他每年生日会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他拜托的人,对他说生日快乐,顺便告诉他小义最近的情况。

说那个人的事业,说他的生活,他的妻子。后来又多了个儿子。

他很认真的听,很认真的记录在身边。有时候是一张纸,有时候是放在桌上的台历。

然而记完他就会烧掉这些,仿佛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好像他们之间的时光,从未流走。

他在二十年前路经一家孤儿院,看到眼睛明亮的小义。

小小的手和脚,纤细的脖子,苍白的皮肤。

那间孤儿院破旧不堪,墙体斑驳,长满杂草。他停下来看着小义,小义站在路边仰望天空。那孩子的眼中带着一种单纯的倔强和勇气。

他的名字叫做翔。莫翔。

莫翔改变了原定的路线,从院长那里得知,孤儿院遭遇大火。他当即签下文件,带走小义。

那天他站在小义面前,说,我带你走。

小义盯着他看,仰着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叫莫翔。

小义点点头,十分安静,并不吵闹。

听院长说,他是这里最听话的孩子,却也是脾气最倔的一个。

莫翔摸着小义的头,问:“你想要什么?”

小义说没有。莫翔很满意这个孩子。早熟的,听话的,懂事的。

小义安静的坐上他的扯,扭头看着窗外风景。从荒芜一直到繁华。后来下车时他终于开口。

“我应该怎么叫你?爸爸?”

“不,叫我叔叔。”

“是,莫叔叔。”

这是莫翔到美国的第五年。五年前小义在他面前声嘶力竭的咆哮,说他毁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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