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孙宇叹了口气，心明如镜，“真是头一回那么吃亏……算了，一路顺风，记得带我侄媳妇回来。”
孙弘露出笑容：“一定。”
与自家三叔定下计划，孙弘顿觉心底一松，很快他就能到小县城那边找景俊生父子了。“我等你回家。”那天的短信仍被孙弘珍藏着，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回荡。“等我。”孙弘看向照片中笑得温柔的男人，眼中尽是浓稠得散不开的爱意。
第41章 异地恋的两个人
前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景俊生终于找着空闲休息休息。回想起来与孙弘视频已经是一周前，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他总感觉心里空空的。
果果隐约察觉到爸爸的情绪有些低落，比平时更乖巧了，独自坐在小书桌前看一年级的教科书。之前他和景俊生爬上爬下看人种植黄风铃，现在山上已经全是树苗，小路铺好了，预留出的空地也打理干净，就等之后搭几个简单的小摊，在路旁摆些长椅、垃圾箱之类的。
荒山上最重要的还是照顾好花木，幸亏最近天气不错，地方的水土也很好，所以没出什么问题。尽管已经进入秋天，村里仍然是夏季一般的景色，大概是应了那句“靠南的小县城只有夏冬两季”。
屋里也还开着风扇，景俊生回过神来，起身到厨房盛了一碗绿豆糖水，递到果果面前：“来，慢点喝。”
绿豆被熬到软烂，加入了适量的糖，还留在锅中晾凉了，喝起来清甜可口，仿佛一下子凉爽了起来。果果小口小口喝光了碗里的糖水，好奇地问道：“爸爸你不要？”
景俊生笑了笑：“我也喝了点，果果，把剩下的渣也吃了。”
果果拿起小勺子：“绿豆好好吃……唔，小周叔叔呢？他又出去了？”
“对啊，最近他跟着人挑鱼苗，说不准什么时候才回来。”景俊生解释道。
山脚下的鱼塘已经被扩大，从附近的小河里引入了活水，造价不菲，但胜在好看有生气。既然鱼塘完工了，就该投入鱼苗，景俊生和周冉商量了一下，决定弄些味道不错也能混养的种类，例如Cao鱼、鲫鱼等。为了将鱼养好，周冉特地跑去请了专业的养殖人，这阵子跑去和人学习怎么挑鱼苗，亲力亲为。
“你小周叔叔见一样爱一样，现在哪里看得出是个学医的。”景俊生无奈地摇摇头。亏得他是周家的小少爷，还有个宠他如命的周庭，掏钱任他瞎鼓捣……
果果哈哈大笑。
等果果做完了作业，父子俩又聚在一起看农业频道，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九点。窗外传来了阵阵雨声，不大，淅淅沥沥。果果转头去看，秋雨绵绵，随风飘来了凉意：“爸爸，大爸爸那里，也下雨了吗？”
小孩说话有时候是没有逻辑的，景俊生猜想大概是果果想孙弘了，心有所感就脱口而出。
“可能呀，不然我们去问问他？”
见小家伙的眼睛蓦地亮起来了，景俊生露出笑容，掏出手机给孙弘发了个视频邀请。那边很快接受了，果果急忙凑过来，看到屏幕上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时笑眯了眼：“叔叔！”
孙弘刚从公司回来，最近他和袁岳演了一出背叛的戏码，也许是因为坑了对方一把，所以孙弘只好乖乖处理剩下的烂摊子。不仅是袁岳没做完的工作，还有安抚底下人心惶惶的各部门、各个分公司，顺带赶走了前来询问状况的管家，给孙老太太那边添个堵。本来心情不算太好，但对上果果的眼神，他感觉身体的疲惫仿佛瞬间烟消云散：“晚上好啊，做完作业了？”
“做完了！我还看了一年级的书！”果果自豪地挺起小胸脯。
抱着他的景俊生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之前都玩疯了，现在还算听话，来给叔叔唱一段刚学会的英文歌。”
果果高兴地应了，一边拍手找节拍，一边n_ai声n_ai气地哼起了歌。虽然小家伙学得不是太准，但模样着实可爱，看得孙弘脸上的笑容更热烈了。
等果果一股脑将最近的事情告诉孙弘，小嘴都干了，自己跑去厨房找糖水喝，景俊生才开口道：“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
孙弘正襟危坐：“当然有……就是偶尔会失眠。”
“让莲姨给你炖点百合莲子汤吧，安眠宁神。”他知道最近孙弘和他三叔在筹划些什么，也注意到了孙弘眼底淡淡的青黑色，神色中多了几分担忧。
“嗯，太想你了，所以睡不好。”孙弘摸了摸耳朵。
景俊生一愣，随即弯弯嘴角：“那也不行，我会很担心。”见孙弘似乎害羞了，他又补充道，“我也很想你，早点回来吧，果果说梦话都在喊你呢。”
“我会的。”低沉的嗓音里满是温柔。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情话，夜色愈深，为了给两个爸爸留出空间聊天的果果有些发困，换个姿势趴在了景俊生腿上。“都这么晚了……”景俊生忽然反应过来，“早点睡吧，我也带果果去睡觉了。”
果果的耳朵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给孙弘告别：“叔叔晚安……”
孙弘探手碰了碰屏幕，像在抚摸小家伙的脸蛋：“晚安。”
景俊生抿了抿嘴：“晚安。”又朝屏幕做了个口型，没有出声，“我爱你。”
“我也是。”孙弘心都软成了一滩水，直到视频结束，页面自动跳出，他还念念不忘对方温柔的眉眼，和说出那句话时的一丝害羞。
这异地恋的日子，比过去分开的六年，还要难熬。
第42章 一年一度的祭祀
八月中旬，村里非常热闹。
赵岩凌晨就起来和叔公们商量祭祀的事情，其实真正的准备工作在几天前就做好了，包括供品、香烛、抬轿等，都已经让每户人送了过来。村里一般是事先安排下去每一户的部分，例如这家负责准备香烛，那家去买祭祀当天需要的鲜果，总之祭祀的前一晚和祭祀当天，村里都是人声鼎沸。
除了寻常会用到的水果、三牲、酒水之外，他们这边的供品还会加上本地的一些糕点，到时候一起奉到祠堂里，寓意让祖先尝尝家乡的味道，保佑一方水土和家乡人。景俊生厨艺好，被分派的任务就是和邹青做祭祀需要的五色糖糍，分别是白糖糍、黄糖糍、艾叶糍、红豆糍和黑芝麻糍。白糖糍晶莹剔透，黄糖糍清甜软糯，艾叶糍清新可口，红豆糍香甜不腻，黑芝麻糍浓香柔绵，通通切成了块状，一色一块摆在纸碟子上，正好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村里的工程也停了，景俊生给建筑队和设计师放了假，他们当中有对祭祀好奇的，也可以来围观。早上七点，村里主要的道路两旁聚满了人，一直延伸到祠堂。德高望重的叔公早就守在了榕树旁，等待抬着轿子游村的队伍回来。
八点半，唢呐、锣鼓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孩的笑闹和大人的低喃也混杂在一起，景俊生牵着果果站在祠堂边，翘首以待。周冉已经是第三次观看这样的盛事，仍旧觉得新奇，简直和果果一个模样。终于，抬脚的人缓缓走过，来到了榕树下。几个叔公对着轿中拜了拜，然后亲手打开祠堂的大门，领着众人有序地进入。等赵岩他们将轿子里的各色供品摆满了供桌，香烛上青烟缭绕，年纪最大的叔公高声喊道：“拜——”昭示着祭祀正式开始。
首先是叔公们，三跪九叩，在祖宗的灵牌前念了一通祭词，才起身离去。然后是赵岩这一辈，神情严肃，虔诚地学着叔公的动作。再之后，轮到景俊生这一辈，最后才是果果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学着大人一板一眼地跪拜。至于周冉这些外来人，只能站在祠堂外安静地观看。
“成——”叔公一声落下，祭祀的第一部分部分内容结束了。
接下来，赵岩几人捧着已经被祖宗品尝过的供品，带领其他村民离开祠堂，由叔公合上大门，重新落锁。不出意外，直到明年的这个时候，祠堂才会重新打开。这时还不能离开，所有人会聚在榕树下，完成祭祀的第二部分内容——分食供品。
不管是五色糖糍，或者烤猪、蒸鱼，这些都要在中午之前吃光。一般大家会在祠堂前，听从叔公的分配，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吃掉再各自离开。景俊生掰下一小块艾叶糍，塞到果果嘴里。这种糖糍并不是太甜，更多是艾叶的清香，回味无穷。虽然周冉很馋，但知道村里的规矩，只是眼巴巴看着景俊生：“景哥，回去之后能不能做点给我尝尝？”
景俊生点头：“行，你喜欢哪一种？”
“嘿嘿嘿，能不能都要？”
果果拍了拍他大腿：“真贪吃！”
周冉伸手捏小家伙的脸：“你先把嘴擦干净再说吧！”
周围的村民吃过了糖糍，纷纷赞叹景俊生手艺好。往年邹青一个人负责，只能做出三色的，最近这几年有了他帮忙才能做到五色的供品，祖宗吃得开心，村里也一年比一年好。景俊生唯有笑着回答：“没那么厉害……”
人群里的田玉芬听了很是嫉妒，今年他们家只分到了买纸扎的活，根本抢不到亲手做供品这种好事。“不就是做个糖糍……”她小声嘀咕。身旁的女人立即瞪圆了眼：“田玉芬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你以为随随便便谁就能去啊？没能耐就安静待着，惹祖宗发怒了，你全家都没好果子吃！”
田玉芬气得想破口大骂，但叔公们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争吵，投来警告的眼神。田玉芬一下子蔫了，三两口吃了供品后悻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