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他又想起了自己斩钉截铁地告诉陆晚秋小少爷是自己表弟的事，一时间尴尬地想钻个地缝。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晚秋一直没再提这个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陆导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长辈看小辈特有的慈祥。
除夕夜，两人合伙搞定了一条鲤鱼，又做了几个小菜，就算是年夜饭了。
两人都吃的心不在焉。
小明星问：“你给家里打电话吗？”
小少爷很坦诚：“我不好意思打，你打吗？”
小明星：“……下午打了，他们给我挂了。”
小少爷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憋出一句：“那我也不打了吧，没什么要说的。”
饭后窝在沙发上看春节晚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装零食的袋子摆在茶几上，伸手就能够到。
小明星说：“我订了一架钢琴，初八那天应该会送过来。”
小少爷一愣：“你买钢琴干什么？”
小明星：“放客厅里，我想听你弹琴。”
小少爷：“多少钱啊？”
小明星：“八十万。”
小少爷震惊地看着他：“大宝儿，有八十万你去我餐厅里包个场子我坐那儿给你弹上半年还能领工资呢。”
小明星：“……”
这么勤俭持家的方案他真的没有想到。
小明星：“我就想在家里听你弹，一回家就能听见，我就在你旁边念剧本，饭在锅里蒸，等客厅里都是香味的时候我们就去吃饭，我刷碗。”
小少爷想象了一下他描述的画面，眼眶微微发热，他掩饰般的低下头伸手想再去拿一盒蛋糕，摸了摸，盒子形状有点小。
抓到手里一看——杜蕾斯。
“……”
小少爷：“……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小明星默默扭开头。
艺术就是这么被玷污的。
初八装好钢琴的那天，小少爷摁着他弹了二十多遍的《好运来》。
20.
两人真的在家窝了整整半个月，正月十五过完电视剧要开机的那一天，小明星走出家门看着太阳恍如隔世。
过完年大家或多或少都胖了一点，陆晚秋捏着小明星侧腰上的r_ou_直叹气：“以后早上起来先做两组俯卧撑吧。”
小明星：“……哦。”
这次的演员大多都是他没合作过的，最眼熟的那一个居然还是小鲜r_ou_。
小鲜r_ou_在剧组里倒是收敛了很多，没有再向上次试镜时那样故意过来搭话。
小明星脸上的疤已经淡下去不少，再化一下妆基本可以遮盖住。
男主的饰演者是三年前拿过奖的影帝，小明星拿到了剧里的反派男二，是个和男主一起长大，看似对男主很好，实际下了不少黑手的皇叔。
小明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他戏份的时候就拿个本子跟在影帝场上写笔记。
不是谁都清楚小明星和前男友是怎么回事，但抢资源这事说出去真的不好听。小明星跟着做了几日的笔记，影帝看向他目光隐隐有些不满。
小明星也感觉出来了，有点不知所措，只能避远了些，纳闷不是前两天还好好的吗？
直到有一天中午在洗手间听到小鲜r_ou_在跟人聊自己。
“你问祁景为什么老跟在人家大影帝后面？”
“那能是为什么？走了一个金主，当然要找下一个啊，影帝可是富二代，什么资源没有？”
小明星：“……”哈？
小明星听的要气笑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加掩饰的嚼舌根子。
小鲜r_ou_没到二十，比他还要小四岁，看着多么水灵灵的一根好葱，怎么就长歪成了这样？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小鲜r_ou_谈一谈了，过去他那是主观上要跟他抢资源？就算是记恨也不该把情绪带到剧组里。
还没有等他找到空闲时间，剧组出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程期。
程期西装革履的跟一众演员打过招呼，微风和沐般的微笑着，看起来和一年前他们分别时并无区别。那时他经常跑到剧组探他的班，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跟每个人都打好关系。
小明星看着他摘下墨镜和陆晚秋攀谈起来，一时间空气都魔幻起来。
他只知道这部剧有别的投资商，万万没想到其中之一还有程期。他确定如果现在不是在剧组里，他会毫不犹豫的找一盆开水来兜头给他浇下去。
更魔幻现实主义的是，陆晚秋离开之后，程期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他眼睁睁的看着小鲜r_ou_给他端了一杯果汁过去。
除了他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小明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往左走了几步，恰巧能看到程期接过杯子时的动作。
就像他预料到的那般，程期的用食指和中指勾住杯把，小拇指微微翘起，飞快的在小鲜r_ou_的手心挠了一下。
——这个动作他可太熟悉了，过去程期每一次这样做了，他都会担心的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之后会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来，再抓着他的手悄悄亲一口。
而现在，小鲜r_ou_看着程期的目光里，带着仰慕和痴迷。不知道像不像自己曾经露出过的表情。
在那一刻小明星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简直想仰天大笑。
这都是什么糊涂人，糊涂事。
为什么非要跟他杠来那个角色，为什么程期分手分的那么干脆，为什么小鲜r_ou_挑着那个时间落井下石。
大概是在和自己分手之前就包养上了小鲜r_ou_，在这个傻孩子眼里他可能还是那种专门破坏主角爱情的反派罢了。
他想说何必呢？
一坨狗屎而已，我不想吃了，你却还害怕我回去跟你抢。
不知道程期和小鲜r_ou_说了些什么，小鲜r_ou_高兴的离开了，去准备下一场戏。
小明星也打算从广告牌后面离开，却不想程期直直的向他走过来。
小明星没处躲了，干脆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打了个招呼：“呦，这不是前男友吗？”
*
程期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作为主要支柱的游戏公司不久前忽然被扒出来有一部大火的游戏抄袭。
他之前是知道这件事的，没放在心上，这年头哪个游戏不是东抄一点西凑一点，只要做的不那么明显，被玩家指出来也可以搪塞过去。
再说了，就算游戏被爆出来抄袭也永远不缺人玩，打不了捞一波钱就走。
他准备渐渐转型到传媒行业，有个重点项目正在审批。
谁都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互联上因为之前大规模的影视剧抄袭而涌起一阵反抄袭浪潮，有人将他们公司前前后后做出的十几个游戏扒了个底朝天。
甚至还有被抄袭的游戏要起诉他们。
程期是在这时觉出不对劲来的。
这种抄袭的案子实在太难胜诉，特别是还抄的零零散散。他们有什么理由因为网友的愤怒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
——不知道是哪家竞争对手在背后故意搞他。
一些散股忽然被大量抛售，之前向银行申请的贷款却被驳回了，说是怀疑他们公司内部财政有问题。
想办法和银行高管约了一次饭局，对方没有松口，只隐隐透露出是上面有人压着。
资金链在这里断开，连带着传媒项目出现问题。
程期气的火冒三丈，前几个月他刚上赶着要给陆晚秋的电视剧注资，现在公司出了问题，不得不又求着陆晚秋来撤资。
刚刚陆晚秋毫不掩饰她眼神里的讥讽，他还不能不低三下四地说着好话——这个时候撤资属于违约行为的，赔多赔少还得听陆晚秋的。
陈子绪是他半年前刚养的一个小玩意儿，比祁景年轻，还比祁景知情识趣，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他们签的是白纸黑字的包养合同。
从前他也愿意做出体贴的模样，不过陈子绪的眼睛里开始出现了和当初祁景一样的东西，他有些厌烦了。
他是来这儿找陆晚秋的，刚刚就看到祁景躲在那儿了，这时他才记起来这个“前男友”也在这个剧组里，一股火气憋的没处撒，看上人不顺眼了。
程期冷笑道：“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偷窥的爱好啊。”
小明星：“我也没想到你这个狗屎吃嫩Cao的毛病还没改好。”
程期：“前一阵闹自杀闹的那么起劲，难道不是想让我回去吃你这根Cao？”
小明星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承认自己是狗屎了？”
程期：“……”
吵不过的前男友扔下一句狠话：“你要是还想在这儿好好的拍戏，就最好别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
他转身要走，却迎面撞上一个带着黑色木奉球帽的青年。
青年抬起头，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呦，这不是前男友吗？”
“……”
待看清楚青年的脸，程期真的震惊了。
小少爷歪歪头：“程期？还是叫你成齐比较好？”
在程期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叠照片雪花似的从青年的手里拍向他的脸。
每张照片上都是他。
穿着破旧牛仔裤，洗的发白的衬衫，吃着路边五块钱一碗的米线，张张透着穷酸。
小少爷笑道：“我没想到前男友你演技也不错啊，开什么公司，不如去竞争一下奥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