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武将中还有许多尚是光棍一条,方才已经以羡慕嫉妒恨为由灌了列战英一轮,这时又嗷嗷叫着扑向关震。“今晚定要让你喝趴下,回去叫公主罚你跪搓衣板!”
列战英站在一旁看他们笑闹叫嚷,他大约确是喝多了,忽然不知从何而生的感慨冲口而出:“没想到你俩能赶来喝我的喜酒……要是林少帅也在就更好了……”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一片的庭院忽然安静下来。聂铎颇为惊奇地扭头看了他一眼,而卫峥却回头看了看梅长苏。
“我家少帅看着呢,他很为你高兴。”片刻后卫峥笑着拍了拍列战英的肩,后者热泪盈眶,重重点头:“对!定是如此!”
闹到中夜,众人已东倒西歪地醉倒了一片,这才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告辞。列战英反倒成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之一,将梅长苏送到门外看着他上了大车,又与卫峥等人约好他们离京前一定再聚一次,这才目送着一行人远去。
看着卫峥聂铎骑在马上,护卫着大车摇摇晃晃消失在路尽头,心中忽然升起一点疑惑——
卫峥那年大战凯旋后,并没接受朝廷的封赏,而是回到药王谷接过了素老谷主的衣钵,继续以素玄之名行走江湖。列战英事先并不知道苏先生竟替自己联络上了他,见到人时惊喜万分,当即就要拉他去自己府中住,可卫峥却道他府中要筹备喜事已经够忙,自己在苏先生府上叨扰数日就好。他当时不以为意,毕竟苏先生对卫峥算是有救命之恩,卫峥还曾在苏宅住过一段不短的时日。
可过了两日聂铎赶到,跟卫峥事先约好了似的用了同一套说辞,也住到了苏先生府上。
当时他确实忙于婚事,并没细想,此刻回忆起来——聂铎那小子放着自己老婆家在京的府邸不住,为何偏要跑去打扰苏先生?
莫非是感戴苏先生在赤焰冤案昭雪中帮了大忙?
列战英挠挠头,这个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可他此刻回想,总觉得卫峥聂铎对梅长苏的态度有些不对——并不全是对恩人的感激和敬重,仿佛还掺杂了许多比这更深更重的东西。他们两人对梅长苏仿佛有种难以言表地亲近和信赖,倒有点像……从前对林少帅似的?
他忽然又想起陛下用来求亲的东海珍珠。
“将军,时候不早了,进去吧。”掌灯陪同送客的小绿出声提醒,打断了列战英跑远的思绪。列战英甩甩头,将方才一瞬间在脑海中浮现的荒唐念头甩开,握住身旁沈云亭的手——呸呸呸,自己今夜明明有更重要的事,却在胡思乱想什么,忘了当年苏先生还为此跟陛下生过气吗?
何况苏先生的事,岂是自己该妄自揣测的?
大车行出去不远,同样有些喝高了的聂铎按捺不住好奇,胆大包天地揭开了他家少帅的车帘子,小声问:“少帅,战英还不知道呐?”
卫峥因为这些年功力精进,酒量也跟着大涨,这时倒没什么醉意。可惜鞭长莫及拦不到聂铎,只好隔着大车瞪他一眼——少帅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理由,要你多嘴问什么?
梅长苏却没露出不悦之色,干咳一声道:“其实……没打算瞒他。只是一直也没个合适的时机……”
聂铎卫峥面面相觑——列战英就在京里,朝中宫中的时常伴驾,这么些年,竟没合适的时机?
他们哪里知道,梅长苏一开始不提,是因为大局初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萧景琰在此事上一向尊重他的意见,他不说,自也不会替他去说。还有个两人都没说出口却不谋而合的理由——列战英知道二人关系时,梅长苏还只是梅长苏,他一路见证二人又分又合地做尽小儿女姿态,忽然要开口告诉他这位其实是他从小就认识还一起爬过树下过河的林少帅……就连萧景琰都觉得着实有些难为情。
于是二人默契的一拖再拖,时间越久,开口便越难。到后来觉得横竖列战英对他“苏先生”也敬重有加,不必“林殊”的身份加成,所以知不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大关系,干脆就一同敷衍着不提了。
直到今晚,梅长苏才觉出不妥,被聂铎一问愈发愧疚起来。
聂铎还雪上加霜地嘟囔了一句:“好可怜啊……”
“……”梅长苏面无表情地放下他这侧的车帘,掀开另一侧对卫峥云山雾罩地道,“时机合适,说漏嘴也无妨——记住,是‘说漏嘴’,不该回答的问题别答。”
卫峥忍笑低头:“是!”
几日后。萧景琰和梅长苏刚用了晚膳,正在御花园陪飞流喂鱼,忽然内侍来报列将军求见,没拿折子,只说有急事。
萧梅二人对望一眼,一齐长叹出声——该来的总要来,只可叹他们连偶然偷闲喂个鱼都不得安宁。
内侍出去传讯,片刻后列将军就出现在花园的小径上,甩开了本该为他引路的宫人,也甩开了宫禁内不得奔跑的规矩,一路直冲到梅长苏跟前,连面君之礼都忘了。
“林、少帅?”
“是我。”
“……”
“……战英,别哭啊,怎么了这是?陛下,陛下你快劝劝……”
“飞流,咱们再去取点鱼食,让你苏哥哥和战英哥哥聊会儿。”
“……”
陛下,去取鱼食而已,犯不着用轻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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