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锣便问:“国公爷,闹了这半宿了,您是不是眯一会儿?”
也没有更漏,好在贾赦自己还是有一块金怀表的,时间已经指到两点。倒是会选时候,过了午夜,正是防卫最松懈的时候,要不是今天甲卫与这营中一起巡夜,怕是此人已经与人接完头又返回营中了。
“叫几个人过来。”贾赦小声吩咐明锣,自己却上去又一个手刀,将绑着的人再次打晕。
等十来个侍卫进了贾赦的帐子,没一会儿,帐内的灯就再次熄灭,四周再次陷入寂静。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从贾赦的帐内传出了一阵兵器相撞之声,马上有人大叫:“有刺客!”
这一声在寂静我营内传出老远,巡夜的卫队马上向这里跑来。别的帐内也陆续钻出头来略张一眼,就赶紧回去穿衣服,拿兵器。陆续有人赶到了贾赦帐外。
云光来时已是气急败坏:“什么人如此大胆。还不快去保护国公爷。”
更多的人冲进帐,只见帐内模糊的身影互相砍杀,也不知道哪些是敌,哪些是友,进来的人只是不知所措。就听帐外有人喊:“胳膊上绑着白布的是自己人。”
大家一下子有了目标,把没有白布绑着胳膊的人拿下,也就快得多了。
帐外又有人喊:“拿下人先堵了嘴,防备他们自己咬舌自尽。”听到的人自然如法炮制,好一会,才陆续有被堵了嘴的人被绑着从帐内押出来。
云光看着出来的人,急得跳脚:“国公爷呢?怎么不见国公爷?里面可有人受伤?”
就有人拍他的胳膊:“云将军不必着急,我的小命还不至于是几个宵小能算计得去的。”回头一看,不是贾赦还是哪个。
明显松了一口气,云光单膝点地:“末将治军不严,大营之中,竟有宵小之辈行刺国公爷,请国公爷治罪。”
贾赦却道:“人心难测,你难道就愿意出这样的事儿?不必多礼了,快些起来。”
时先生从贾赦身后转出来:“国公爷说得有理,云将军,现在不是您赔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审这些逆贼要紧。”这就已经给这些人定下了调子。
不管心中多少不情愿,云光也只能顺着时先生的话道:“先生说得是。这些逆贼胆大包天,居然行刺国公爷,末将一定忙审问。”
时先生就将手里的东西给云光看过:“这些是逆贼口内之物,大人还是先取出才好。不然人都死了,还审问谁去?”
就有跟在云光身后的人脸变了颜色,贾赦只在心中记下,面上当做不见。
这些人就算是与贾赦做了交接,由云光的人带走。三四致歉后,云光也引着众将退去。
贾赦的帐篷自然不能再住,只能到时先生帐内凑合。进了帐,时先生噼头就骂:“你胆子比天还大,昨夜即是问人,怎么不叫我一起?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是不是还得为你殉葬?”
让人骂得抬不起头,贾赦也只好道:“我这不是早早地就来你帐里躲着了。”
时先生更气:“有现在躲的,怎么昨晚不把人直接让云光带走?你这样明摆着不放心人家,不半夜杀你杀谁?”
“我不过是想着引蛇出洞,谁知他们竟如此大胆,连夜都不过就上门了。”贾赦连连辩解。
“不知道他们连夜会来,你可躲到我这里做什么?”又看看地上倒着的那最初抓住之人:“就这么自己关着?”
贾赦也挠头:“刚才人多,不好将他与那些人一起交过去。先放着吧,云光要是有心,自然会来要人。”
“唉,”时先生虚点着贾赦:“真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如今这事儿闹得如此之大,怕是这座大营我们更不好呆了。”
这几天贾赦已经把将官们见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倒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势:“原来也没呆得多舒坦。说不得有这一闹,云光更得加十二分的小心对我们,消息传递起来能省些力气呢。”
就算是他说得再有道理,时先生也无心再理这货,只自己手指虚点着小几,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明显在算计后面的路子。
“那些人你认为出自哪里?”好半天他才问出一句。
“北夷。”贾赦回答的十分简捷。时先生又抽了一口冷气。
“要是凉州营里,还好理解。可这里说是边城,其实已经近于中原。”怎么这北夷人舍近求远呢?
想想原主曾派贾琏做的事,贾赦轻吐出两个字:“联络。”
时先生就是一惊,这里离京中来回不过半月路程,做为中转站,的确再合适不过。可这个中转站设得大有蹊跷:若说北夷人在西北的各营中安有细作,人人可以想见。如此近京之地也有了北夷细作,还不是一个两个,细思让人心头发麻。
若非京中有人与北夷勾结,需要时时传递消息,又何必在如此容易让人发现的地方设这个中转站。
可是如今说一声皇帝已经大权独揽也不为过,还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不知死活地要与北夷扯上关系?除非他们原来就已经联系过,或者,有极大的利益让他们不得不与北夷联系。
从利益这里考虑,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第178章
养心殿里, 皇帝也在跳脚。他现在收到的不过是贾赦离开凉州时,让人照例送上的行程报备信,说明他将到平安州大营, 理由是, 他,怀疑平安州有问题。
只是怀疑, 他就改变了路线不说,还跟皇帝提到, 他可能要调动平安州附近军营的兵, 用的, 就是皇帝给的那块“如朕亲临”。皇帝不跳脚那才是个怪,自己怎么就把那块牌子给了他。
为什么怀疑,没写。怎么去平安州, 没写。如何调查,没写。是不是有把握调查出个什么,依然是个没写。皇帝冲张清抖着手里的信纸:“胆大妄为,胆大妄为。”
张清也烦燥好不好。刚封了个国公, 这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临时更改行程不说,还要擅自调兵。如果查出事来都少不得一个擅专之罪。万一查不出什么,张清觉得自己可以为他准备纸钱了。
两人面面相觑, 无奈写在脸上抹都抹不掉。
“下秘旨,让周边军营配合他行动吧。二品以下官员,均听他调遣。分头发,不要一个营一个营地传了, 免得时间来不及。”皇帝想了再想,也不觉得贾赦突然回程,只是为了扰乱平安州军心。
这两年多来,贾赦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只能用忧国忧民、一日千里来形容。几次为皇帝分忧,从没提过自己要奖赏之事。他家得的几次封赏,相对这人的功劳来说,皇家给的还是有点少了。所以皇帝开始担心起他此行安危,也是正常。
“让锦衣卫,派几个好手过去吧。”皇帝想想又吩咐道。
张清就沉默下来,只自己起Cao秘旨。锦衣卫的存在,对于正统读书人来说,总算不上正大光明,又是皇帝单独掌控的情报机关,文武不同属,他不益给出任何意见。
皇帝正自己后悔:“早知道他要兵行险招,就不该这么早把侍卫换班。现在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听他指挥。”
张清这才劝道:“圣上也不必忧心太过,贾赦一向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x_ing子,大体也吃不了什么亏。”
皇上却道:“你没看出来,这次与往日不同。没见他已经把贾琮送到李谒那里去了”
张清当然注意到了这个,不过是怕皇帝太过担心,内里才的意略过。不想皇帝竟与他一样心思,不由道:“这个傻大胆,这回是要干一票大的呀。”
贾赦的确要干一票大的。他觉得自己已经穿起了一条线,一条二十多年前发生事情的线,自不会轻易放弃。
他正与时先生说着:“那牛平安的父亲,大概就是忠安通过牛继业找来,在各地传信之人。这个云光,就是他与北夷相连之人。如此内外串通,才能在当年构陷太子。”
时先生就算觉得他说得有理,此时却在人家云光的地盘上,如此谋算人家,成功几乎不可能:“不能回京后,让云光入京叙职时再说?”
“不行。要是咱们没来平安州,还能还说得过去。咱们已经来巡检过了,又让人上京,岂不是打Cao惊蛇?”
那你还冒然前来!时先生又不想和他说话了。
贾赦对他解释道:“证据。太上皇是要证据的。不到云光的地盘,咱们如何能拿到证据。”
这理由勉强可以说得过去。可是用自己的安危换得一纸还不知道在哪里的证据,时先生不认为是个好主意。
可现在做都做了,由不得人后悔。只通用查漏补缺,让云光不敢对他们骤然发难:“云光那里,还是暂不动的好。五营的管带,说来是云光的嫡系,倒是可以用一用。”
贾赦也同意,他又向时先生说起自己进营前下的几招暗手:“让人在营外截获一切从营中飞出的鸽子。他们消息除了靠人,再不能传递。已经让人在平安州城内,寻找一切西北人开的店铺并西北口音之人。”
时先生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人会半夜跳墙,可真是急了才出的下策。此法虽然费力了些,不是不说成效十分明显。
“可惜呀。”才觉得放松了一点,就听贾赦自己在那时可惜上了,时先生的心不由紧了一紧。就听贾赦道:“明面上咱们的人都已经在营中,怕是他们传递消息不及,咱们有消息也不好传递了。”
这个还真难不倒时先生:“我身边一直的几个暗卫,传个消息还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