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贾赦又笑得贱兮兮,就知道他早知道自己身边有暗卫,此时不过是在让自己送货上门。只能为之气结:“有事儿不能明说,干嘛绕起弯子来。”
“暗卫嘛,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既然消息能传出去,那就更好办了。”说着就让时先生派人,到平安州与先前安排的人见面,看附近的军队调动得如何了,一旦让云光有所觉察,又该用什么理由应对。
二人议定不久,就有云光派人来请用饭。此次人明显见少,不过十几个三四品的将官做陪。大家落座后,就有一名四品将官起身到贾赦面前,单膝跪地。
贾赦并未谦让,只做不解地看向云光。以他现在的国公身份,就受了此人跪拜又如何。云光也知贾赦行事不同常人,你和他讲理,他就和你放赖的事儿,没少听京中人提起,只好对他解释:“这位是五营的李管带。”
贾赦前两天天天与这些将官谈话,能没见过此人?还是只看着云光不说话。
“关于刺客之事,虽然李管带也不愿意发生,可是事儿出了就是出了。李管带当得向国公爷道歉。都是他察人不明。”云光再次解释。
底下的李管带也口称:“惊扰了国公爷,都是末将察人不明。”
“哦。”贾赦漫应了一句。再没有下文。那李管带着地的膝盖,就一直与地面接触着。
云光见不是事,自己也起身对着贾赦行礼:“不光是李管带,就是末将,也有失察之责。”
贾赦就点点头:“刺杀当朝国公,还是在自己的军营里。云将军,你还是自己先行上奏吧。”就是不愿意大事化小的意思了。一时帐内之人,十有八九都面带愠色。
时先生眼神扫过,将人记了个全,才打圆场道:“云将军,国公爷也是好意。由将军自己先上奏,免得皇上那里,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到时云将军就更加多费口舌了不是。”
云光果然是个人物,居然就借此打着哈哈:“是云光想偏了。如此倒要多谢国公爷体恤。”
贾赦照单全收:“不谢不谢。大家都是为了皇帝办事。说不得,昨天要不是我在营中,怕是那人要刺杀的,就是你这位平安州营的主将了。呵呵。”
云光无法,只能陪他一起哈哈一笑,到底自己叫起李管带,大家一起用起饭来。饭中,贾赦就问道:“云将军,那几个刺客,可审出了什么结果没有?”
大家手下的筷子都停了一下,只听云光道:“上午已经开始审了,不过贼人口硬,怕是不打不行呀。”说着只看贾赦的反应。
“是呀。三木之下,何求不遂。”时先生先接了话:“何况军中刑重,云将军,万一还未审出个什么,人就没了,将来刑部的人来了,怕是将军也不好交待。”
“先生所言极是。张副将,审人的时候加点小心,别让这些人没了。”
有人应了一声,又看了时先生一眼,才低头吃菜。应该是负责审讯之人。
贾赦就问:“张副将何时能给我一个答复?”
那张副将放下筷子,正面对着贾赦道:“国公爷宽心,末将定当竭尽全力,尽快给国公爷一个交待。”
“不是给我一个交待。”贾赦纠正他:“是给皇上一个交待,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张副将,”他也放下筷子,看着人道:“Cao蛇灰线,末必无因。还请多加仔细,不要放过一个细节才好。”
“是。谨遵国公爷的吩咐。”张副将面色更加恭敬。
“如此我就放心了。云将军的折子也好写得多。”说着才又提起筷子吃起来。
一时饭毕,贾赦与时先生回自己的帐篷休息。云光看着自己身边留下的人,恶声道:“看吧。让你们小心些小心些,为什么还要让人去...”
张副将小心道:“谁也没想到,这个人竟使出金蝉脱壳这一招。大半夜的,咱们的人也一直盯着,就没有一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自己帐篷的。”
“是呀。”云光也奇怪:“他是什么时候出的帐篷、怎么出去的,竟没有人知道?那几个“刺客”也不知道?”
张副将苦笑:“已经问过了。他们一进帐子,直接就奔向床铺。砍了几刀才发现,床上不过是两床被子。然后,人家的人就出来与他们战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是那之后跑出帐篷的,还是原先就不在帐篷里了。”
“将军,那审问?”张副将向云光讨主意。
云光就用看笨蛋的眼光看他:“当然得好生问,往深里问,细里问。”
“属下明白了。”张副将答应着:“可是那个贾赦能信吗?”
“不管他信不信,只要有了供词,咱们信了、皇上信了不就行了。”云光此时的镇静,与在贾赦面前的小心截然不同。
第179章
有了时先生提供的暗卫, 贾赦与外界并不如云光希望的那样两眼一抹黑,反而是消息灵通,已经知道附近的军队开始向此地进发, 不出三日, 就能在平安州外汇合。
“云将军,”用罢早饭, 贾赦又让人请来云光:“已经几天了,不知道张副将审得如何了?”
云光就故做叹息:“唉。不民国公爷笑话, 此事真是一言难尽。”
见他做作, 贾赦也不拆穿, 只当看戏。云光自己只能说下去:“张副将也为难。李管带也是多年的老军务,一向尽心再无二话,说是他指使, 没有过硬的证据,人人不服。就是问了几次话,五营的兵士已经人心浮动。”
“嗯。”总不好只让人唱独角戏,贾赦示意自己在听。
“那几个刺客又出奇的嘴硬, 还不敢太过用刑,怕一个不小心人就没了,国公爷知道, 军中之人一向手重。”你要是一味催促,将来人没了,只能说是为了给你交待不得不用重刑。
“哦。”贾赦又只发一声。
云光至此已经快没话可说,可是已经几天下来, 一点干货没有,也实在显得自己无能。谁知那位一直与贾赦形影不离的时先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屋里连个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国公爷放心,末将回去后,定会督促他们加快审问,尽早审清。”只有表决心这一招了。
贾赦看了看他,才为难地开口:“云将军,说来还得多谢你。”
云光就有些不解:“让国公爷受惊,又一直无法让刺客开口,云光心里只有惭愧的。国公爷这谢字,从何说起。”
只见贾赦一脸苦涩:“当然要谢谢你。要不是在你营中出了刺客,我竟不知道,自己身边竟跟了锦衣卫的人。”再摇摇头,也难掩失落之意:“想我贾赦,自从办差以来,自认为是忠心耿耿,不想...”
下面的话根本不用多说,要是皇帝真一心相信他,又何必把锦衣卫派到他身边,却又一丝风声不告诉?说不定没出刺客之事,就算是回了京城,他都不一定知道锦衣卫跟了自己一路。
云光顾不得与贾赦感同身受,急忙问道:“国公爷是如何知道的?”
“哼,”贾赦冷笑一声:“还不是要感谢那几个刺客?锦衣卫一直隐在暗处,并未曾在我面前现身。直到那日刺客将来之时,大概怕真的伤了我x_ing命,才不得不现身带我躲藏。”
冷汗一下子顺云光后背缓缓流下。本朝锦衣卫一向神秘莫测,甚至好些人都传说,太祖有感前朝监卫之祸,在国初已经把这个衙门裁撤了。还是在当今登基后,几件事情里隐隐有了锦衣卫的影子,大家才知道锦衣卫没有被裁撤,不过是由暗处转至更暗处罢了。
人都对未知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对大青的官员来说,锦衣卫,就是一个未知。一个真正要命的未知。
为官者,谁还没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勾当?那似乎无处不在的锦衣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你的老底一下子挖得底朝天,你连防范都不知从何防范。
云光又不是真正坦荡之人,只出了一身冷汗,还算是多年来城府老道。
不想贾赦还有下话:“也是因此,锦衣卫已经从他处调兵过来,以策万全。云将军,还望你不要心生怨愤,以为是我不信于你。”
调兵的是锦衣卫,又不是贾赦,再说要不是他营中出了行刺之事,人家锦衣卫现不现身都两说。既然现了身,就没有不功成再身退的。自己这里审问得又没有结果,换了谁,也不能说全然再相信自己。
失策,真是失策。早知道,早知道,云光也不知道自己早知道了,会如何。想来几日消息不通,怕也是有锦衣卫的手笔。思及此,冷汗再次浸透了云光的后背。
“都是云光无能,才让国公爷悬心至此。”现在,云光是不想放过贾赦这个天然的同盟了:任是谁,知道皇帝对自己如此不信任,也会心生寒意。何况刚才贾赦的苦涩,也一丝不漏地让云光看了个正着。
可惜他并不知道,抬出锦衣卫这块金字招牌,还是贾赦受了时先生暗卫的启发,好给他处调来的兵士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也是为了让云光不敢冒然向他自己动手的震慑之法。更是为了自己拿到云光通敌做下的铺垫。
所以贾赦只表现得更加颓唐:“现在已经不用我再悬心了。云将军还是加紧审问刺客吧。只怕此次巡检回京,我又要与古董为伴了。”
人家已经有心灰之态,云光也不好再劝,免得显出自己的心虚。只好再扯几句别话,请贾赦好歹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为此太过伤情。一时贾赦神情见缓,云光自退出去回到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