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们围着手机看照片各种讨论哪张哪张比较好的时候,姜越接了一个电话,是里泽打过来的。接电话的时候,姜越脸上原本欢愉的神情一点点的褪去了,嗯,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姜越对于修说:我得回岐山别墅一趟。
于修:我跟你一起去。
姜越想了想说,好吧。
两人告别了杨玥和她的同事,从停车场开出车来。因为姜越被劝着喝了许多酒,所以就由于修来开车。
回去的路上姜越躺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仿佛在摸索着一会儿该怎么说。毕竟,外面的事都解决了,然而回过身来,姜越所要面对的是庞大而可惧的姜氏。
于修默默地将手搭在姜越的手上,姜越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慢慢露出笑容。
今天是周末,恰好该到场的都到场了。大厅里姜昴里泽在小声的交谈,白丹含手里拿着个平板,与朱利安挤在一起正盯着屏幕看。
见姜越和于修进来,里泽先站了起来,走到姜越身边低声说道:越哥,清姨他们都在书房。麟叔也在。刻意提醒道。
姜越微微皱眉,他既然敢开发布会,自然就不怕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只是有些不满将头脑不清醒的老父亲也先牵扯其中。
他回过头看于修,你先在这里等我。
于修点点头。姜越转身上楼后,他就自然的在沙发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两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麻木地扫了一眼对他投以各种视线的其他人。两秒后,姜昴和里泽继续交谈,朱利安和白丹含也继续看今日发布会上的内容。一边看还一边笑:啊,小越怎么会有这种表情的啊。
腻死了腻死了。朱利安嫌弃道。
姜越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前,心里隐约蹿起一股怒气。将父亲也请进去,不就是想强行给他施压么。他最讨厌被胁迫,这一次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无论说什么也不会妥协。
敲了一下门,里面响起姜朝凤的声音:进来。
姜越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推门进去:父亲,母亲,叔叔。
书桌前轮椅上的老人抬起头来,看见姜越,慈爱地笑了起来。程若清正在给老人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闻言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姜越。
姜越一瞬间也摆出一副冷冷地样子。
姜朝凤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了看姜越,道:小越,坐下说罢。
姜越关了门,坐在姜朝凤对面的沙发上。看这阵势,还真有点儿开会的感觉。姜越心里地逆反情绪更加汹涌,脸上的神色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
姜朝凤看在眼里,安抚般地看了一眼程若清。
小越啊。姜朝凤眉间微簇,态度尽可能的温和: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说吗?
姜越顿了顿,挺直了腰杆,坚定道:我,跟于修,是恋人关系。
程若清眸光一闪,眼里尽是失望。姜越仰着下巴,垂着眼睛,一副你们能耐我何的死样。
姜朝凤点点头,嗯,就是那位于先生吗?看起来挺不错的。
姜越明显一愣,但随即又恢复淡定,谢谢叔叔。
看来,小越是喜欢男人?姜朝凤问道。
这姜朝凤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实际上是个老狐狸。姜越总有一种会被下套的感觉,是以非常警惕。
我就是喜欢他。姜越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他。
哦。姜朝凤点点头,又问:那你是很讨厌女人吗?
姜越微微皱眉,并没有。
那就是说你还是喜欢女人的?
这有什么关系吗?姜越反问道。他可没那么傻,这种问着问着的节奏最容易被套进去了。
姜朝凤一笑,其实你可以跟他在一起,我们都不会反对的,甚至还特别欢迎。
姜越一脸大写的你逗我,一言不发的看着姜朝凤装逼。
这小子把警惕都写脸上了,一点隐藏都不会。姜朝凤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展颜道:阿昴说于修救过他一命。阿昴从小自负,几乎没几个人能降得住他。于修既然能让他真心称赞,定有过人之处。我也看过你们的直播游戏,他的身手确实骇人,却也是真心待你。这样的人能为你所用,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姜越:三叔何不一次把话说完呢。
姜朝凤点点头,道:当然。我们仍然希望你能够娶妻生子。
姜越:这不可能。
姜朝凤:为何不可能?又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这两者并不冲突。
姜越:我做不出来这么恶心的事。
姜朝凤笑:这怎么是恶心呢?繁衍子孙,天经地义。
姜越顿了顿,我不孕不育,性无能。
姜朝凤:
程若清:
正在翻小人书的老人,
楼下大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走神的于修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惹的其他人怪异的看着他。
于修一秒恢复麻木表情。
第96章:蛰伏(一)
书房内静默了一会儿,姜朝凤语重心长地重新开了口:小越啊,你都快三十了,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姜越:我说的是真的。
姜朝凤笑着看着他,你觉得这种小孩子的话站得住脚吗?你们今年的体检报告还放在我办公室,那上面的数据显示你这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姜越沉默了两秒,以前不是,以后可以是。
你就是铁了心要对着干是不是!一直没说话的程若清忽然高声道。
没有。姜越一本正经道:但这是我自己的事,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可以听你们的。
程若清怒极反笑:从小到大你哪件事是听过我们的?
姜越被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在姜朝凤和程若清都以为他至少还有救的时候,姜越深吸了一口气,鱼雷似的说出一句比一句惊人的话来:我会结婚的,但是我只会和于修结婚。继承人什么的以后也不要再提了,我明天就去申请撤销我在姜氏旗下的一切资产。如果你们不喜欢,大不了我以后不再姓姜
胡闹!姜朝凤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在茶几上,满面怒容,简直胡闹!万事都可商量,决不可提背弃祖宗之言!这是家法!
程若清已经气的不愿意说话了,她挥挥手,乏累道:这儿子我没法要了,你们谁要谁管去。
姜越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姜朝凤:坐下!
姜越又坐下去。
屋子里气的差不多了,姜朝凤看着姜越,问:小越,你知道错了吗?
姜越梗着脖子正要说我不知道,忽然对面的姜朝凤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这老狐狸,又使什么鬼把戏?姜越没头没脑的,顿了一会儿,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姜朝凤:错哪儿了?
姜越:万事都可商量,决不可提背弃祖宗之言。
姜朝凤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程若清也没那么气了,把书桌上的小人书翻了一页,看着姜越道:承诺不能轻易许下,这是你父亲的话,我希望你还记得。
姜越:我当然记得。
姜朝凤深沉的想了一会儿,这样吧。咱们各自退一步。你想跟谁在一起、想做什么,都可以。至于结婚,暂时先缓一缓。毕竟你刚刚开始接触家族事业,不适宜分心。你性子还不够稳,从你刚刚乱说话就是一个证明。从现在开始,你要认真学习、认真融入家族,做出点儿样子来给大家看看。
年轻人有时候容易一时冲动,等过几年真正成熟了又常常会后悔。你说得对,你自己的事我们大人的确不该过多插嘴。但是我们也有义务提醒你为你的将来考虑,毕竟你们才交往一年,对方还是一个男人,这个时候说结婚,难免让我们担忧,怕你将来后悔。这才是阻止你的真正原因。等你什么时候成熟了,能够担得起重任了,那个时候,你想不想结婚,跟谁结婚,想不想要后继有人统统都有你自己决定,我们再不多说一个字。大家都是年轻人,我想于修他不至于急在这一时,在乎那点儿虚名。
小越,你觉得三叔说的对吗?
姜越愣了好几秒。这姜三就是那种噼里啪啦把人嘴炮一顿末了还一脸真诚的问人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嗯,对。姜越点头。
姜朝凤: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如何?
姜越大概只记得姜朝凤说的以后都他自己说了算,但是他又看向程若清。
大嫂,你觉得呢?姜朝凤转过头问一旁的程若清。
程若清拧着眉,半晌,点头。
小越?
姜越慢慢的点头,好。
这不就解决了么。姜朝凤笑起来,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拿小孩子话气人。好了,你出去吧。
姜越出去后,姜朝凤将已经冷掉的茶倒掉,重新注入新茶。程若清暗暗地观察着这个男人,心里也实在不相信姜朝凤就这么任由姜越胡闹。
大嫂。姜朝凤忽然出声道,他面色和善,热茶蒸汽熏的他神情越发高深莫测:你对待小越,一直以来都太严格了。
程若清微微皱眉:是么?
姜朝凤:你竟是不了解你自己的儿子,想来你这个母亲,职责有失。小越的逆骨非常严重,有一半是天生的,而另外一半则是被你错误的方式逼迫出来的。当年去兵团也好,不肯老实继承家族事业也好,都是为了跟长辈作对。这一次他为什么非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以为他真的是痴情?不过是所有人都反对你反对,我反对,他的米分丝也要反对,全世界的人都要反对。姜越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越是胁迫他,他越是要反抗你们这么多人都要反对我是不是?好,那我偏要跟于修在一起,看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程若清:那难道就任由他想做什么做什么?那过一段时间他要真娶了于修回来,到时候我自不会说什么,只要你们这些长辈面子上过得去。
他要娶就让他娶,等他有足够的力量,天塌下来,他也顶得住。老人们要看的只是姜越未来有朝一日名正言顺的成为姜氏家主,他们不会在乎姜越的老婆是男是女。况且。姜朝凤一笑,抿了一口茶:难道你真的以为姜越是个情种?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那就任由他去吧。程若清叹气说道。
所有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至少现在姜越和于修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双入对,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一眨眼已进入了冬天。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寒潮迅猛强烈的席卷了整个国度。
《如影随形》完美杀青,于修参加完剧组的聚会从酒店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天空中飘洒着细碎的雪末,地上已经稍微积累起了薄薄一层雪。于修走到路灯下,抬手拂去车顶上的薄雪,捻了一撮在手心里。
冬天这个时候街上人已经非常稀少,安静的街道上于修的耳朵却捕捉到了清晰的脚步声。来人似乎穿着有着厚厚橡胶底的靴子,踩在雪上,发出沉闷、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于修拿出背包里的车钥匙,按了一下,跑车的前车灯亮了起来,照亮漆黑夜色中的漫天雪花。
比之先前,雪似乎下的更大了。
于修的手搭在车门把手上,正要拉开,这时无声无息的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按在车门上。
于修微微侧眼,睨过去。
来人一身白色的长款大衣在这雪夜里十分应景,路边偶尔有车辆驶过,灯光照射在这人身上,很是刺眼。
请问,能搭个顺风车吗?明冥笑着问。
于修的眼睛落在明冥身后一百米远处,转角街道的位置上停了一辆灰色面包车,里面的光线黑洞洞的,三两点微弱的红光在闪动。
于修打开车门,坐进去。
谢谢。明冥转了个身,几个迈步,坐到副驾驶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