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下)
梁兄,你这是何意!祝九妹满脸不可置信,我是九妹,我是英台啊!
除了马文才,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
素绘拉着她,连连问:小娘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闭嘴!祝英台瞪了素绘一眼,视线落在院里几个仆人身上,直看得他们低下头。
他阴沉着脸,道:素绘,扶小娘子回屋子去,她身体不适,需卧床休养。
祝九妹被素绘拉住,她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踉跄着跟在后面。她骂道:银心,你怎么听那人的话!你还当我是主子吗!
她又转过头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啊!梁兄,你为何不救我!
把她嘴捂上!祝英台喊,恨不得亲自动手。
马文才用手肘轻轻碰碰他,低声说:我去同她说几句话。
祝英台眉头紧蹙: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你同她说什么?万一她真是被什么魇住了他嗓子一哽,说不出话来。
再怎么说,那是他的亲妹妹啊。他少有的,感到手足无措。
马文才在他肩上拍拍,道:你放心,还有山伯和素绘他们,你先去把仆人们约束好,别传出去什么。
这个时代,人们对非自然事件极为相信也极为恐惧。如果真让人知道祝九妹被什么孤魂野鬼附了身,恐怕命也就保不住了,更别提想办法让她回来。
祝英台点点头,看了眼祝九妹的房门,快步走出去。
马文才让梁山伯不要跟着,独自一人走到祝九妹的门前。
屋内,祝九妹正坐在胡床上,环着手臂满脸防备地看着素绘。素绘则恭恭敬敬地低头站在几步外。
马文才轻咳一声,两人抬头望着他。他冲素绘打了个手势:我同九妹说几句话,你先下去。
素绘咬着下唇,还是行了个礼退出门外。
祝九妹往里面缩了缩:你要做什么!
马文才并不进房间,等其他人都离远了些,才道:你说你是祝英台?
自然是。
那我便直说了,马文才稍稍压低了些声音,你的魂魄或许是祝英台,但这个世界并非你原先所在的世界。在这里,你的这个身体名祝英玖,上有几个兄长,祝英台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刚刚离去的那个。你的婢女名为素绘,而银心则是你阿兄祝英台的书童。我是马文才,同祝英台、梁山伯是书院同窗。你与梁山伯二人情投意合,今年内或许便要订亲了。
祝九妹起初脸色惨白,但听到她会与梁山伯订亲时,眼睛动了动,唇边瞬间闪过一抹笑。
她捂住脸,道:我,我要好好想一想,我现在脑袋昏昏的,你先走吧。
马文才眉毛一抬:你最好尽快回忆起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真正的九妹去了哪里,各自回到原处。
说完,他也抬脚立刻,没走两步,却听见屋里祝九妹喊了一声素绘。
马文才脚步顿了顿,梁山伯已跑上前来问他:九妹她如何了?你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马文才摇头敷衍道:我也问不出什么来。
梁山伯已不知叹了多少回气,眼巴巴望着祝九妹的屋门。
当天晚上,马文才就听说,祝九妹已经好了。她只是前一天夜里做了噩梦,被吓糊涂了。
马文才总觉得不对,第二天早早去了祝家。
祝九妹偎在滕氏身边,祝英台和梁山伯都坐在下首。
祝英台敛着眼睛喝茶,不说话。梁山伯则是满脸的庆幸。
见到马文才,祝九妹笑容微顿,低下了头。
她忽然出声,对滕氏说:阿母,马公子同阿兄的同窗情谊深重,早早便来寻他,真叫人羡慕。
滕氏脸色一变,梁山伯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祝英台啪地一声盖上杯盖,冷笑一声:到底是哪来的东西,竟占着我妹妹的身体不放!
祝九妹脸上有些慌乱:阿兄,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你妹妹啊!她转头望向滕氏,见她也是一脸不渝,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该如何弥补。
她流下泪来,抽泣道:阿母,阿兄,九妹若是哪里做得不对、说得不对,便告诉九妹,为何要这样指责我!竟是叫小妹不能活了。
滕氏抬手将她推开,手指颤了颤:你,你果真不是我的女儿,我女儿绝不会这样说话。
不,我就是祝九妹!我就是祝英玖!她喊着,想往滕氏身上扑去。
菊儿眼疾手快将她拦住:小娘子,你当心伤着夫人!
祝九妹看见马文才,神色又是一变,指着他道:是你,都是你,为何你总不肯放过我!我不过是要同梁兄在一起,你为何一定要阻拦我!
九妹!梁山伯拦住她,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只是重复着,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正当一屋子乱糟糟的时候,门外忽然走进一个人,身披黑色斗篷,一头白发束在脑后,双眼微闭。
他一进来,屋里的人便莫名齐齐静下来。祝英台将马文才拉到身后,问道:请问来者何人,是如何进入我祝府的?
那人转头面向他,眼睛一睁,露出灰色的虹膜,看得人心中发憷。
他的目光落在马文才身上,说了句:你倒过得不错。
马文才心头一紧,不禁抓住祝英台的胳膊。
那人又转向祝九妹,道: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祝九妹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不,我不要回去,我要同梁兄订亲成婚!
那人仿佛没听到一般,抬起手,迅速做了几个诡异的手势。祝九妹的声音立刻顿住,整个人失了力气般倒下去。
素绘将她接住,惊叫道:小娘子!小娘子!
那人道:不出十息,她便会回来了。说完,向后退了一步,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屋里的几个人面露惊讶,互相看看,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祝九妹猛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看看四周,裂开了嘴。
老天,我终于回来了!
她站起身来,挨个喊道:阿母,阿兄,马兄,梁兄,还有素绘,菊儿,银心,四九!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滕氏小心摸了摸她的脸,问道:你是,我的女儿,我的英玖?
祝九妹用力点头,眼睛里冒出泪花,脆生生应道:是的,阿母,是我!
哎哟,我的儿啊!滕氏一把将她抱住,你这是去了哪里,叫阿母好生心焦啊!
祝九妹抹掉泪,说起她的经历。
原来,她是和占据了她身体的那个祝九妹互换了魂魄。
她道:你们可不晓得,我当时也吓坏了,就怕谁将我抓起来烧死。
那个祝九妹同我真的极为相似,连阿父阿母和下人们都一样,只是没有兄长,名叫祝英台,婢女恰好叫银心。
梁山伯感叹:怪不得,那个祝九妹一见素绘就喊银心。
祝九妹点头,继续道:我瞧着不对,便装作脑袋糊涂了的样子,跟下人打听,你们晓得如何?那里竟也有个马太守之子马文才,和梁家庄的梁山伯呢。那个九妹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认识了那一个梁山伯,不知怎么的就自己替自己做媒,要同他成亲。可她父母又将她许给了马文才。
祝九妹撇了撇嘴:要我说,那个九妹可真够糊涂。你若已心系别人,为何不早早同父母讲个清楚?明明她早已听说了议亲的消息,还不说,非等到父母之命后,才来反对。反对便反对吧,又不好好分说,偏要惹人生气。她那个祝家不过是个普通人家,马家是太守,何至于非娶她不可呢。我瞧着,她说不通父母退亲,搞不好会做出嫁了人后跟马家说心悦他人的事。这样昏了脑袋的姑娘,不知会给家里带来什么灾祸呢。
那你呢,你如何了?可有嫁给那个马文才?梁山伯追问,瞟了一眼这个马文才。
祝九妹扑哧一笑:我自然也不肯的,别说那个马文才了,便是那个梁山伯我也不肯嫁。我和那个九妹的父母恳切说了一次,为了女儿的幸福也好,为了祝家也好,都不能强迫她嫁人。只是那马家已将聘礼送来,少不得要给人家赔罪,让马家退亲。
滕氏心疼地摸了摸她脑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个女子的确是糊涂的,竟还想赖在这儿,同梁山伯成亲呢。
梁山伯立刻接道:即便她赖在这儿,我也不会娶她的,我要娶的是英玖。
祝九妹红着脸瞪他,叫众人都是一乐。
等马文才与祝英□□处时,他说起那个黑衣人:信斋,今日那个黑衣人对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祝英台看着他没做声。
马文才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也和那一个祝九妹一样,是
祝英台忽然用食指按住他的嘴,道:我只知道,我认得的、认定的都是眼前的你,不论前因后果。我只庆幸,那人没有对你做什么。
看见马文才眼中的忧虑,祝英台不再多说,微微低头,凑在他耳边道:放心,我绝不会放你离开。
说着,祝英台吻住了他的双唇。
马文才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拥住祝英台,心想,我也绝不会离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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