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唐祁笑,轻吻他的额角,“我很高兴。”收回没有沾上一滴血的折扇,揽着沈故夕转身,“夜深了,回去吧。”
夜风抚过,满庄桃李如浪翻腾,夜色里如下了一场花雨。他们身后的杀手,睁着一双眼,蒙面黑纱无声无息自下颌断裂飘落,露出整截苍白的脖子。一线红色刀口从他咽喉处横拉而过,缓缓渗出鲜血。
夜色深黑,园子里花影斑驳,“咕噜”一声,有什么东西裹着黑发掉落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身体倒地的闷响。
鲜血喷溅,溅碎一地花影。
12.安神
自那日落英山庄婚宴后,时间已过了一个月。
唐祁一直没有出现。
沈故夕横卧在夕照临水的回廊,握着鱼食,漫不经心逗弄一池红鲤。廊外午时光,粼粼水纹反射在廊柱上轻荡,他赤着一双雪白的足,漆黑的长发披散着铺了一地,如画中轻烟,美丽虚幻到即将化去。
上一月朔日渴血,那个人没有回来。尝试着如昔年一般饮他人的血,才喝了一口便再不能下咽。
真是恶心,粘稠咸腥,不是习惯的甘甜味道。
于是竟生生忍了一夜噬骨的疼痛,将自己关在卧房中一夜癫狂。
沈故夕看着自己细了一圈的手臂,扬起冰冷的笑,“唐祁,你可真是神通广大。”
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如今却音讯全无。说什么情深意重,原来都是空话。
心内烦闷,他又扔了一把鱼食,惹来鱼儿簇成一团争抢不休。锦从外面跑进来,口内细细喘着气,“主人,唐公子来了。”
唐公子?唐祁?
哼,还知道回来!
说不出心中猝然升起的情绪是什么,沈故夕偏过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廊沿,“让他滚过来见我。”
“是。”锦应了,拔腿往回跑。沈故夕皱眉,“你跑那么急做什么?让他等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为过!”
“……”锦立住,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又生气了,明明方才还是好好的。
见锦立在廊沿下不动,沈故夕又不满了,“你杵在那装雕像么?我教你的待客之道忘哪儿去了?”
锦委屈。那不是您让我不急的?现在又说我不懂得待客之道……主人你到底是要怎样啊!
鲤从侧门进入花园,迎面正遇到了从回廊走出来的锦,他见锦皱着一张脸,眼圈泛红,眼眶内一层水光,便问“怎么了?”
锦抬眼,见到鲤,忍了忍扑到他怀里的冲动,憋了一路的委屈化成泪水落下来。
“主……主人生气了……都是……都是锦太笨了。”软软的手掌握成拳胡乱盖在眼上,粉雕玉琢的侍童哭得好不凄惨。
鲤吓了一跳,他再怎么冷漠成熟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此时见平日宠着哄着的人在自己面前哭成这般模样,一时间慌了手脚,“你……别哭别哭。”他笨拙的伸开双手将锦拥在怀中,小心翼翼去揩他的泪水,“没事的。”
“呜……锦偎在他怀里哭得气吞声噎,鲤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的,别哭了。”
“怎么哭了?”温和的声音响起,“锦?”
锦从鲤怀里抬起头,一张脸哭得红通通的,眼睛也红红的,看起来分外像一只兔子,“……没有……主人说……让你滚去见他……”
白衣公子轻笑,“哦?果然生气了。他在哪儿?”
短短的手指往回廊一指,青年笑一声,身形一闪,直直掠过去了。
锦揉眼看着,“唐公子今天好奇怪。”
鲤一惊,低头问,“什么?”
锦仰起脸,正对着鲤冷竣的眉目,“咦?你没闻出来么?他今天身上有安神香的味道呢。主人不爱闻那个味道,之前他身上从来没有的。”
鲤吁出一口气,“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锦睁大眼,“主人闻到安神香会……”突然记起什么,他猛然捂住嘴,“唔……主人说这是秘密……”
鲤无奈地看着他一惊一乍,“好了,先去洗把脸吧,快变成小花猫了。”
“嗯……”
临水回廊。
沈故夕倚着廊柱捏一瓣雪白的睡莲,听得背后风声掠过来,他冷哼一声,“门主大人,您来我夕照又有何贵干?”声音冷得渗人,背对着来人的眉眼却弯了下来。
身后人轻笑,“回程时有事耽搁了,本计划五日便回来的。”手臂环上来,将他从身后拥住。
安神香浓郁的香气涌动,沈故夕眼角轻勾,转身揽住来人的脖颈,“哦?”纤白的指尖抵在他脖颈血管上,“易容易得不错。”
来人僵住,脖颈上手指杀气逼人,尖利的指甲只要一动便可以轻易切断他的喉咙,“夕,你怎么了?”
柔和的声线,与那人如出一辙,甚至比那人更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