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x的礼物 下——dnax【完结】(47)

2019-06-11  作者|标签:dnax

胡风低头看他,雨水顺着刀疤往下淌。“现在说不干,刚才不是嘴硬?”他手用劲,韩路惨叫。“说你们刚才看见什么?”

韩路吸着气:“什么看见什么?”

“你自己说你不傻,那就别装傻。你们到这来不就是为了查那件事吗?”

韩路睁开眼睛看着他,像是被什么附身了,恍然大悟地说:“是你……不,不对,不是你。”

“是我。”胡风嘴角一牵,似乎在笑,但更像刀疤在抽搐。

韩路:“你不是胡风。”

“我不是胡风是谁?”

“你不是胡风当然就是别人。”

胡风说:“别人又是谁?”

韩路:“是……”

“想清楚,说错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韩路张了张嘴,面无表情地说:“你是梁峰。”

“啪嗒。”

一滴水落在额头上,林希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水塘边浑身湿透,湿衣服紧贴在身上,粘稠得难受。他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脖子上一阵针刺般的痛,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手沾满水塘里的淤泥,水塘挖成一个不规则的椭圆,看起来很像个胃的形状。他看看四周,没有人,没有声音。雨势似乎在他昏迷时减小了,朦胧的雨雾也逐渐散去,已能看清较远的环境。林希言回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那个神秘莫测的白衣女鬼早已不知去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希言有一肚子疑问,却找不到可以问的人。他摇摇晃晃地站起,又一跤摔倒,右手一滑整个手掌都滑进水塘的淤泥中。他抓了一把泥,突然愣住了,水塘底下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在那里。女鬼指着身后。

林希言爬起来,双手都伸向淤泥开始挖掘打捞。他挖掘的不是实体,是真相,打捞的也不是实物,是答案。这时忽然一声枪响。

“贼骨头。”林希言一惊,想起了和胡风搏斗的韩路。他顾不上身上到处是伤,暂时抛下他的真相和答案,咬牙往枪声传来的方向赶。

林希言心急慌忙地跑去,半路膝盖一软摔了一跤,又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不远处有人俯卧在地,正是韩路。林希言爬到他身边,见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突然一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别做路倒尸啦,起来呀。贼……韩路!”

林希言伸手摸了他一把,冰凉的,咬牙把他翻过来,韩路身上一大片刺眼的血渍,脸色白得像纸。林希言拍拍他的脸:“醒醒,听见没有?不醒大耳刮子扇你了。”

林希言言出必行,可手刚抬起来,韩路恹恹地睁一下眼皮,嘴唇动了动:“别耍狠,我知道你是真狠的,老子要归位,你还他妈想占我便宜。”

林希言放下举在半空的手:“我以为你死了,准备给你人工呼吸。”

韩路又恹恹地一笑:“行啊,来吧,我肺里气真不够用。”

“美死你,老子的初吻要留着给媳妇。”

韩路咳嗽一声,睁眼看着他,林希言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看什么?有话快说。”韩路还看着他。林希言最不耐烦别人说话吞吞吐吐,正想催他,韩路忽然开口了:“林队……”

“说!”

“小心后面!”

林希言反应很快,但恹恹的韩路比他更快,猛然间扑去,一下就把他按倒在地。林希言知道有人偷袭,可恨的是韩路这家伙明明半死不活马上要咽气的模样,力气却大得吓人,不但把他按在地上,还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带着他就地一滚,擦着子弹滚进一旁的草丛。林希言翻身想站起来,韩路还来劲,拼命抱着他乱滚。两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地纠结着从一堆小杂草滚进一堆大杂草。

林希言想骂人,可一瞧身底下的韩路早滚得没了知觉,心又软了,伸手一巴掌轻轻拍在他脸上,韩路半点反应也没。林希言把他往边上挪了一下,不远处似乎能听见沙沙的脚步声。他听了一会,又往韩路身上摸,找到伤口。枪伤在肩上,应该不至于丢了小命。林希言松了口气,脱下件衣服压住伤口,拉过韩路的手不管他用不用得上力,就这么按着,然后低头在他耳边说:“臭小子,老子不想欠你情,老子这就给你报仇去,别装死,睁眼看看呐。”他捡了块石头。

韩路“嗯”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要死不活地躺着。林希言又拍了他两巴掌掉头走了。雨势渐小,雾气渐浓,林希言躲在草丛里,手中捏着一支潮湿的烟。打火机的外壳滑腻腻的,他轻轻擦了一下火石,小小的火星闪了闪但是没有点着。这使他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好像又回到路边的车站,回到自己最熟悉的环境。这是一次较量,一次赌博,他发现现在做的事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阵非常轻微的脚步声,林希言捏着打火机咔嚓咔嚓地擦火,火星挣扎着,似乎尽力想使自己燃烧起来,擦擦声充满了急于自我毁灭的情绪,但是暴雨已经让它失去燃烧的能量。林希言执着地磨擦着打火石,脚步声渐行渐近,中间也许停过一下,但没有调转方向。

在这种奇特的寂静中,嗤一声,塑料打火机回光返照似的被擦亮。这丛小火焰刚刚燃起就被几滴雨水浇灭,林希言嘴角一动,抬手把打火机朝远处扔了过去。一声并不太响亮的枪声,子弹击碎一次性打火机后继续飞射,林希言一刻也没耽搁,以最快速度朝枪响的方向冲出去。他像一只失败三次的猎豹,正在进行第四次狩猎。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

猎豹出击四次一无所获,它将会死在荒原上,变成一顿兀鹫期待已久的晚餐。这是孤注一掷的出击,荒野的守则,没有更多体力让他再多拥有一次机会。林希言撞到了那个枪手。确切地说是抓住他,死死地把他控制在臂弯里。他紧抓着对方握枪的手,胳膊箍住杀手的脖子,没有受伤的腿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蛮力狠狠踢向这人的腿弯。在这种不要命的搏斗中,林希言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一声轻微的痛呼。

两人同时失了平衡,林希言体力透支浑身是伤,可任谁也难挡一个人拼了命的突袭。林希言在那人倒下时,手肘重重砸向他胸口,紧跟着自己的脑袋上也挨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身体的某部分忽然和大脑断了线,血液被阻挡在一个和肉体无关的容器里,冰冷刺骨。几秒钟后这样的感受才慢慢消退,这段时间,林希言一直就在满眼的黑暗里,唯一有意识的是不放手,一旦放手,出击四次的猎豹只有死路一条。这样的纠缠中,双方一起摔倒在泥泞里,接着就是殴打,除此之外林希言想不出更好的词,因为他们确实是在斗殴,斗殴不是贬义词,是此时此刻最恰当的形容。林希言不知道被砸了多少拳,同时也不知道砸了对方多少拳,总之最后彼此都气喘吁吁伤得不轻,而枪声再也没响过。其中一次,手枪的枪柄直接砸在他的鼻梁上。林希言顾不得鼻血横流,一把抱住那人的腰,以炮弹似的冲击力再次把他掀翻在地开始新一轮的斗殴。那人倒地时,林希言举起手中的石头照他脑袋就是一下。那人哼哼,听声音很有些恼怒,林希言像个满满当当的麻袋一样往他身上坐,于是哼哼变成了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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