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路刚说一个“我”字,脸上又挨了一下,他哭丧着脸:“大哥,我有点冤啊,你到底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逼供也要有道德,不能不讲道理吧。”
那人一把掐着他被扇得通红的脸说:“我就讲个你喜欢听的道理。在这老子就是道理,我愿意扇你就得挨,愿意杀你就得死。”
韩路耍无赖:“那你杀了我吧,我伺候不来。”
对方是真不讲道理,立刻大耳刮子过来。韩路听风辨音,连忙放软求饶:“我招啦我招啦,打肿了嘴更说不清啦。”那人手刹不住,还是落了一巴掌,韩路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说了吗?”
“说。”
“半夜在那还能有什么事,我去偷东西呗。”
这次不是巴掌,实打实的一拳头砸在他脑袋上。韩路只觉得脑子炸开了蜂窝,勉强能听见那人说话:“还他妈不老实,看着你们一块儿出去的,老子不会调查吗?让你自己说不过是试试你说不说真话。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说错一个字可就不止有点冤,还有点惨。”
韩路缓过神,这些人有备而来,不能太随意糊弄过去,于是老实说:“我叫韩路,确实是小偷,不过不是去偷东西的。”
这次那人的拳头总算没有砸下来,韩路接着说:“我也不愿意半夜蹲着受累啊,朋友说家里闹鬼,有人从外面监视他。我身手还行,这个忙总得帮。”
“你看到了什么?”
韩路这种时候最机灵,知道话不能乱说,说错一句小命不保,好在胡诌是他张口就来的本事:“我这个人也最怕鬼,本来就是随便答应的,想在房里缩一晚上第二天说什么都没见着,就算有交待了。我哪敢看,听见门一响就被吓死了。再说晚上那么黑,能看见什么,我胆子小。”他说到嘴唇发白,浑身发抖。
那人也不说信不信,只是冷笑:“你胆子不小,那件东西呢,藏哪去了?”
韩路发愣:“什么东西?”
这句话一问出口他就知道坏了,果然那人又拳头巴掌招呼上来。韩路在床上有限的范围里躲着,可手脚都被固定,实在逃不过去了只能一转头把脑袋藏在臂弯,身上由他打。那人说:“还装傻,自己偷了什么东西不知道?要不要老子提醒你?”
韩路:“你,你还是提醒一下,我偷过的东西太多,一时半刻真想不起来,这不是耽误大家时间吗?”
那人抬腿往他腰眼里踢了一脚:“就是你从骨头堆里翻出来的东西。”
韩路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了,呐呐地说:“那个玉?”
“想起来了,那就好,说吧。”
韩路心念电转,自陈继说了自己的遭遇后,他就对林希言讲过他的假设。雨衣怪人让陈继往前,而往前正是梁家空置的别墅。事情这么凑巧难免让人心生疑窦,但这毕竟还只是猜测,并没什么真凭实据。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半夜在虞家花园装神弄鬼的人此刻居然问起他从梁家别墅偷来的玉。事到如今,这不再是猜测,而是事实。虞家花园的怪事和梁家有关系。
韩路的沉默激怒了专心逼供的人,那人一脚踩在他肚子上,韩路惨叫求饶:“别踩,我说,我想想。对啦,那块玉不在我这,在我一个朋友手里。他叫林希言,是个警察。”
“警察,你他妈把东西交给警察了。”
韩路顿时觉得五脏六肺都被踩得移位了,胃里一阵阵恶心,连忙说:“我没报警,他是我朋友,就是放在他那让他帮忙保管一下。你带我去找他,我让他把东西还给你们就是了。”
“我都知道你把东西给他了,还用得着你吗?”
韩路也不含糊:“我看出这东西不寻常,给他之后说定,我不亲自去就是出事了,他是警察,你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你他妈敢威胁我?”韩路为此挨了一顿拳打脚踢,胸口剧痛不知道有没有骨折,奄奄一息地:“反正我是这么跟他说的,要想拿回东西就不能杀我。”
“你是贼,他是警察,你们倒是官匪勾结,警民鱼水情深。他是警察又怎么样?老子捏死他照样跟捏死只臭虫一样,威胁我,你他妈找死。”说完他伸手掐住韩路的脖子,当场就要灭口。韩路一阵窒息,脑子爆炸一样发胀,脸都憋红了,绑着的手脚挣扎几下无济于事,憋着的最后一口气也快没了。这时又有人进来,但听不见脚步声。韩路的脖子一下被松开,他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不住咳嗽,整个人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似的发凉。
新来的人悄无声息地在房间里,也许对谁说了话,但韩路目前的状态几乎什么也听不见,等他缓过劲来时,发现有人正扒他的衣服。
“干……干嘛呀?”韩路想躲,可无济于事,不一会儿就被剥得光溜溜。三月天气还冷,他哆嗦了一下,犹犹豫豫地问:“你们这是要先奸后杀吗?”
他刚一说完,嘴又被塞满了,那人冷笑:“情绪挺好,听说你厉害,哪都关不住,别穿衣服了,要是不介意裸奔,你就跑一个试试。”说完伸手往他屁股下面一扯,把床单什么的全扯走了,又在房里检查了一遍,估计再没什么能蔽体的东西,才一窝蜂关上门出去。
韩路一个人躺在木板床上,心中的感觉只能用悲愤来形容。这是什么事!助人为乐还落了这么个下场,忍不住就骂起林希言,要不是他出的馊主意,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差点被掐死不算,还被扒得一丝不挂绑在这个狗屁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救他,说不定那些人就打算这么把他饿死。想到这,韩路忍不住打了个颤,这地方真冷,不知道哪里来的冷风,吹得他浑身汗毛都站起来了。他试着挣扎,但四肢是用皮带捆的,这皮带捆人当真是克星,且下手的如林希言之流还都有经验,捆人的方法专业,丝毫不给他逃脱的机会。韩路费了老大劲,除了手腕脚踝磨得生疼之外毫无收获,反而出了一身汗,累得半死。有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这么心宽,忙活一会儿发现没用,居然慢慢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见房间里有响动。
是老鼠?房间有一股凉凉的橡胶味,像是个废弃的小仓库。这种没人住的地方有几只老鼠似乎也不稀奇。韩路睁开眼睛,但是忘了眼睛是被蒙上的,睁开了也什么都看不见。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声音不像在角落里,而是头顶传来的。老鼠在屋顶上?韩路虽然不怕老鼠,但这么个脏东西要掉下来,那也是很恶心的,再说自己都没穿衣服,来个亲密接触就不太卫生了。他正胡思乱想,忽然感到什么东西碰到身体。他吓了一跳,连忙屏住呼吸。这个东西冰凉的,有点像人的手,但又没手那么灵巧,只是很快地碰他一下,又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