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你烦不烦不行你替我来!”
杜子滕几乎没有犹豫抓住我的手,竟然满脸笑容,“我,我来!”
门口走进来几个人,贺明以及杜子滕以前的舍友元述。后者穿着运动服,进门后就靠在储物箱上左顾右盼神情极不自在
。我推开杜子滕站起身朝贺明走了两步,只听咔嚓一声,更衣室的门被锁住了。再一看,贺明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
酒瓶。
“你报了三万米?”贺明在我面前掂耍着酒瓶,嘻嘻痞笑嘴角弯斜角度怪异可笑中风一般,“哟,穿的衣服不错啊怎么
你那大少爷给你置办的?你怎么取悦他的?!嘴巴,还是——”贺明用力将酒瓶一磕,“后面!”
男人间暧昧下作的笑极具侮辱性,真可惜,我顾怜生完全不吃这套了。再说,这衣服是贺明他妈店里的,我穿着不知为
什么全身心都舒坦极了。原来看着别人跳陷阱会催发如此愉悦,甚至是高高在上不可琢磨的快意。不知道贺明知道真相
后会作何表情。
酒瓶的碎渣滓飞散四溅,哗哗落了一地。贺明使了个眼色让人抓起我的跑鞋,拈起渣滓放了进去,重重砸在长椅上,“
警告你穿好,要是半路敢脱下来你就完了!”
言罢,几个人扬长而去,而元述则留了下来满脸都是愤慨和急躁。想必是被逼迫参赛好监视我的,我并没有担忧自己的
处境反倒是想看看元述有没那个耐心跟我到终点,即使我先前有心弃赛或一路走下来,但现在也要狠了心跑完,我要尽
量让他们不好过。
我挑拣了几片瓶底的碎片垫进了鞋里好保护脚心部分,试穿了一下,硌脚。杜子滕要告诉艾平达,被我拒绝了。
我能应付的事情我自己来。
我一拐一瘸站在赛道上时,看到远处遮阳棚下抱怀沉默的钟秦身边咬指甲的崔晓凉嘴角一个无垢清澈的笑容。贺明笃定
我不会弃赛的自信来自崔晓凉,她知道我不会放弃可以拿分的任何机会。
青色的石板路伸向泛着浅绿涟漪的湖水边,摇曳颤抖的古老生命狠切地发出了低鸣,吹不尽眉间的轻愁和担负在肩上的
三尺浩野云壤,总有云开雨霁的一天,总有这样的一天。
瓢泼的雨打在身上那么疼,又疼得那么爽意。脚心破了,锈咸的味道好似有声有形,嘎吱嘎吱挤压破坏,我听到元述呜
咽般的抽喘声,迎着雨朝山林深处跑去。
就在湖边,贺明他们将我拦住按在泥地里,扒掉我的鞋,两道伤口森红肿烫,他们掏出一个吸满脏水的针管那样得意。
漂浮着微小腐败质的水呈现完全的灰色,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沿着那道伤口侵噬我的细胞滋生出更加可怕的病毒。我全
身僵冷,牙齿磕碰,挣动不得,那水喷入狭小的缝隙,在噼里啪啦的雨水声中恐惧和冲动被模糊放大,直到他们跑掉我
仍旧光着脚坐在地上,注视血里散发着腐臭的痕迹,我望着湖面站起来,整个山林都在耸动。
我撕掉衣服下摆紧紧将左脚的伤口勒紧,脱掉另外一只鞋子,沿着赛道跑入了森林,坏了烂了,好等到涅磐重生,决不
让你们得逞,我怕身体里一股暗流冲涌而上,将我肢解。
奔跑是极尽生命状态的形式,你听到自己律动成乐章的心跳,激越,轻缓,甚至听不到了,甚至疯狂地越出了线谱。只
剩下了意识,精神在临界点涣散成烟但不灭减,继而再次凝固,身体的重荷逐渐变轻,不受支配了,只是摆臂,只是跨
步交替,你在想别的事情,前方的烟云,或者一个故事的情节,你忘了自己还在奔跑,前一步,后一步,在你脑子里已
经失去了最具体的意义。
3万米,如同那前端总会湮没在尘嚣中的人生路,忍不住累了疲了,忍不住咬牙扛着心里的畏惧和懦弱举步维艰,忍不
住不走下去,不甘心被困在原地,不甘心看自己的路被巨石碾压成坑,不甘心。
唯有不停歇走下去,唯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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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第一名,一共5个人参加,两人中途放弃,元述竟然哭着爬到了终点。那个时候我正在校医院处理伤口,艾平达
问我为什么不在比赛之前就告诉他。
不等我给他答复,他便快步离开。过了片刻,他拽着钟秦踢开门再次进来,医生非常知趣地离开了现场。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秦板着脸缓了一口气,回头说道,“艾平达你不能生气你忘啦!药还没有送过来。”
“你明明知道的吧!怜生脚受伤了你知道你不报!”
“艾平达,顾怜生是你的人了,可我不是。”钟秦嗤笑一声坐在床沿,架着二郎腿,我能从他的语气俩判断出他内心跃
动的火苗是什么色彩,被压制的猩红色。“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
艾平达反光的镜片上扑了一层雾气。我转过头去望望天色,“我没事。”
钟秦一直就在更衣室外站着,他看到贺明进去了,他知道,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告诉艾平达。这是他的本性,无论是谁都
不能破坏他的剧本。艾平达趔趔趄趄走了后,我和钟秦各自沉默了几分钟,而后他侧过半个身子,笑道,“我们两个算
是知根知底了吧。”
我靠在他肩上,声音瓮然,“你错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一点都不怪钟秦,他知道我只有跑了这3万米才能报复贺明,我不在乎这点伤,这是我能反抗的最好办法。对手都是
常人,如果换作钟秦或者林轩,我这么做就正中他们的下怀,让我有具体的损伤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如果是那样,我
会毫不犹豫放弃。
“你说艾平达听我那么说会不会生气?”
“你说什么了?”
“你别装傻。”
“呵呵,不会。他很了解你的意思,你是他的表弟,而不是走卒。”
打了一针破伤风我感觉仍旧恶心难忍,那一针管腐败的水仿佛在短短的时间内攀附在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是心理作
用,我明明知道可一时半会儿难以克服。
雨一直到下午也没有停,运动会除了场内项目在断断续续进行外完全无法展开,我看钟秦打了半场篮球赛,他麦色的皮
肤上沁满了汗水,漂亮的身形和自信的表情,吸引了观众席上那些尖叫的女生们,他一个三分,一个扣篮就足以把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