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席敏。”我拉着女人走了几步,回头警告那个警察,“别再跟着我们,下一次你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慢着——”警察扶着腰站起来,大声叫住我们,“别找了,我知道人在哪儿!哎哟亲娘啊,腰快被你踩断了!”
我将信将疑停住脚步,说道,“你要是骗我,我——”
“谁骗你们这群屁大的小孩,一个个毛都没长全!跟我来吧!哎唷,我的老腰!”
我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钟秦的意思,他耸耸肩,先掏出手机来递给我,“艾,艾平达, 打,打电话。”
“你怎么突然变成杜子滕了?”我纳闷他说话为什么直打磕,不能是吓成这样的吧。瞧他这点胆子!
电话通了可是没有人接,连打了三次都没有动静,艾平达也睡得太死了,怎么关键时候他就掉链子。钟秦不相信又疯打
了十来个,终于失去耐心,对于这个细节,我没有过多在意,但比较了解艾平达的钟秦却觉出了这之间的蹊跷。
我们开着车跟着那个警察走了几条街,在一个有点陌生的地方,他停了下来。
“喏,就在这巷子里,人估计走了。”
我立刻跟着钟秦钻了进去,几个不够明亮的电灯泡照耀着满是褶皱的水泥路面。这儿污水横流,谁家吐的牙膏沫子厚厚
一层浮在发臭的泥沟里。还有一碗吃剩的面条连汤带水躺在里面沉沉浮浮,说不出的恶臭味让我不断反胃酸。
先是钟秦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他横起胳膊将我挡在他身后,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心里突突跳得紧
。
这是令人崩溃的一幕,我惶恐地盯着那歪斜着靠在冰冷水泥墙面上的女人,她发黄浮肿的脸让我不能确认那曾是让我嫉
妒到死的一个不知好歹的孩子,所拥有的这样爱他的母亲,一个把眼泪吃到肚子里的女人,一个为了儿子维持着已经破
损不堪家庭的女人,她此刻就像一块被人抛弃的破布,抹尽了他人桌上的污垢,现在却躺在那潭恶臭酸腐的污水里,她
原本漆黑的长发纠结成乱麻贴在脸上,脖子里,黑乎乎的一团,她又一次破碎了我对母亲的幻想。
我走的每一步,脊梁骨都绷得生痛,李和梅她歪着脸目光呆滞盯着路灯,她最爱的黑色一步裙被撕开了,上半身洁白的
衬衣沾满了泥污,我跪在她面前,无法言语,我害怕极了,我瞪大双眼死死将她的模样锁在脑海中,我要让自己记住这
让人丧心病狂的一幕。
“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个——”我咬紧牙,我拽住李和梅的前襟,我要狠狠骂死这个女人,我要骂死
她!
“别,别——”钟秦拽起我的左臂,他怕我会真的打人,他不放心,最后死死将我半个身子揽在他怀里。
我一寸寸从李和梅憔悴的脸上看过去,乌紫的眼角,流血的鼻子,眼神落在她有些开裂的嘴角时,真的,昏天暗地一般
,我全身都在剧烈颤动,我害怕自己肮脏的联想,我害怕这样一个好母亲被糟蹋。
又黑又粗的阴毛,挂在她嘴角边。污浊的精液,在她脸侧凝成形。
10月21日,开始了漫长的秋雨季,淅淅沥沥落个不停的雨有些痴缠,有些固执,它想冲却我眼中极其丑陋的景象,可却
力不从心。
两年前的7月中旬,我怀着卑微犯贱的心思北上B城,回到我的出生地,满眼浮华的街景和穿梭来往的人流让我迷惘了很
长一段时间,我竟然在怀念以前的伤痛,我以此为荣,我因为有了那被囚虐的三年而变得与众不同,我缺乏向别人炫耀
的资本,所以只要一点不同,一点能区别他人的不同,就能让我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自信 ,害怕被忽略,害怕被舍弃
,因为我至今得到的太少。
李和梅收留我的原因很简单,我这张脸会吸引一些漂亮的小女生来店里买冷饮,她身上残留着当年名震一方时大姐头特
有的豪气和粗犷,可很多时候她母亲的身份让我留恋不已。我并不是恋母,是嫉妒,深深的嫉妒。
当看到她被欺辱,被自己的儿子嫌弃时,我心里甚至有些发狂的兴奋,是的,我恨这样的不公平,给予和渴求丝毫不对
称的不公平让我心里有着如此肮脏的愿望。
当我坦然自视自己畸变的内心时,悲哀,是真的非常悲哀。
我抱着李和梅哭泣,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自己,我的心里装满了罪恶感。仿佛我已经无可救药。
“别哭,大姐没事儿,这点把戏……没事儿,没事儿————————席敏,臭婊子,你他妈的为什么叫他来,王八蛋
,叫你自己乖乖逃,谁也不要告!为什么叫他来啊!王八蛋——”李和梅发疯似地抓着我的头发,她扭曲的脸变形抽搐
骇人至极,她哭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大叫,席敏藏在黄任怀里,凄厉的哭声惊破了初晨混沌的薄幕。
我抱紧了崩溃的女人,我捏紧了双拳,我瞪大眼睛,掌心被指甲抠破了,我一声不发。
10月21日上午九点整,我坐到了教室里,此刻,已经大雨倾盆。
我盯着崔晓凉纤柔的背部出神,我脑子里跳动着非常疯狂破坏的想法,她不该欺着钟秦迷她就随心所欲和别人暧昧,我
突然间对这些事情有了很偏执的想法。
“子滕,一会儿去图书馆好吗?”崔晓凉瞧瞧天色,兀自叹息,“哎,我没有带伞,你和我一起走吧。”
“住口,臭婊子。”我忘了郝强正在讲台上,我断声喝道,如果我现在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打一顿,我这一辈子就不
能回头了,我会突变成李江鹏那样的恶棍。
“顾怜生,下课到我办公室来。”郝强对我的好脾气用光了,我竟然挑衅般冷冷一笑,仿佛我面前所有的人都罪不可赦
,我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两个黑洞洞黯淡无光的眼窝,急速黑化。
在郝强办公室里,他注视了我片刻,操起桌子上一本书,啪一声扔在我脸上,订书针给我脸上划了一道,他说道,“代
替我打了,顾怜生,别把你的情绪带到课堂上。”
“笃笃笃笃——”有人敲门,走进来的是艾平达,他只是稍微冲郝强点点头,便抓住我的手腕往门外拽,我死死曲着胳
膊,恶狗一样盯着郝强,“我说错了?崔晓凉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臭婊子,你他妈的凭什么打我?!我——”我大脑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