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双眼呆滞无神好似全然没有了生气,我握住他的手,他曾在我面前怯懦惶恐满目
绝望地哭泣,害怕疼痛和伤害,他从童年开始一直背负着那样的痛感,他说了,会一直存在,直到他死去为止。我心里
涨满了,挤压着胸膛,心脏在猛烈地鼓噪,俯过身去,那双钻石蓝染的眼睛天真地朝我眯起,他伸过手抚摸着我的眼睛
,语气已经恢复平和,“干吗这么看我。”
“不知道,我刚才有点记不起你什么样子了。”
林轩的手摸到我脸侧,眼睛弯成了柔美的弧度,“看够了没?要不要来点更为直接的印象?”
我的胳膊被他一拽,整个人扑在他怀里,“不,不必了。”
林轩抱住我的腰顺势一翻身便将我压在了身下,“你在可怜我吗?因为老头说的那些话?”
“是。”
“如果我可怜的话,身边就会有真心的人吗?”
“……”
林轩放开我,坐在床边,声音里波澜微荡,“我不可怜,我不能被人可怜,不需要……”
中午12点,典礼正式开始。我终于见到了水野マリ子,长相一般,不过家教必定非常好。不知为何我从刚才开始就胃疼
,得到林轩的许可我在司仪正热情高涨时坐到了角落里去。钟秦并不是今天的伴郎,他也没有以他应有的身份来参加,
所以一直很低调穿梭在人群中。可他一直在看我。
“怎么胃又疼起来了?”钟秦绕到我背后,不动声色在我后领里暖了暖手,“要不要去屋里休息一会儿?”
“不了,我一会儿还得想办法把林轩手里的名单弄到手。”我仰着头道,“在酒店里,我看到了还没有机会下手。”
“……偷出来?”
“不,我用点时间记,我才不会干那种蠢事儿。只要名单一失踪他就知道是谁干的。”
“那也不一定。聪明人还有犯傻的时候呢,何况他现在已经不聪明了。怜生,你把他钝化了。”
我伸手拍拍钟秦的脸,“我什么时候能把你钝化?”
“哎,你总引诱我。”钟秦四处瞧瞧拉住我的手道,“过来,这边说话。”
我转身的瞬间,林轩瞧了过来,却没有任何动作。他今天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却又有些贪婪地想把所有的东西都记录在
眼。
我跟着钟秦七拐八绕沿着举行典礼的观景大厅外的小路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大院落前,黑色的匾额上写道:相忘院。
里面栽种了几棵挺拔的松柏,东面的厢房里,隐隐约约的声响川了出来。钟秦示意我小声一点,一同考了过去,从门缝
中窥视,可以隐约看到两个男人……正在行性事。哼哼哈哈的声音表明了他们有多忘情压根没想到有人看到了。其中一
个男人那黝黑油亮的肤色立刻从我脑中凹凸出清晰的人影来……竟然是Altarugio。
Altarugio正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作活塞,腰部大力用劲,粗蛮地扭拽住对方的手臂晃动,嘴巴里还嚷着我听不懂的东西
。
“你让我看这个干嘛,我们去买A片啊。”
“不是,”钟秦在我脸上扭了一把,道,“是让你看那个人是谁。”
“不认识。”
“……我说了是谁你别叫出来。”钟秦捂紧我的嘴,贴近我的耳朵道,“林轩的弟弟,黄梓鸣。”
我根本没有因为惊讶而失控,我对这个黄梓鸣的身份一点都不关心,倒是他和Altarugio正在做的事情比较吸引我的注
意力:Altarugio看上去这么熟练,一定和男人没少来往过。
“不知道是弟弟还是表弟。”
我和钟秦走了出去,我叹口气,“管他是什么,无所谓。你解说重点吧。”
“……外公大概是想打亲情这张牌,把那小子接回了中国,你觉得有几分可能?”
“……呵,也许是十分的可能。”我捂着胃,缓口气道,“也许连一分都没有。林轩比较讨厌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非
常脏,非常——”
我和钟秦坐在路边,他将手伸到我衣服里,温热的手掌在我胃部来回按摩,另外一只手揽着我的腰,“不过他并不讨厌
自己,怜生,外公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你别花什么心思了。等艾平达出了国,中国这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损失关系
,损失产业市场钱财又怎么样,离开了这里也活得下去。”
我苦笑一声,没有反驳。钟秦不过是在安慰我,事情怎么会那样简单,艾氏家族从一开始发展到现在根深枝茂不知有多
肮脏的过程和努力,一个缺乏资本原始积累的企业怎么可能得到如此巨大的发展,他们的第一桶金盛满了罪恶,人情关
系和私人信用从古至今都是致富致权的无二法宝,你不利用,自然会有人去。这样的腐败是比艾滋病更容易传染的毒菌
。在中国,只要维护好那样法宝,钱和地位便可探囊取之。他们之间的脐带传输的不只是“养分”,而是一种依赖性极
强的理念和习惯,离开了中国,他们的活力就到头了。
Altarugio办完事儿走出庭院,并没有看到我和钟秦,他边讲电话边朝会场赶去。黄梓鸣稍晚些才跟出来,这是一个清
俊的有些女相的男孩儿,身高和体重明显比我还欠妥,一头栗色的长发将白皙的肤色衬得有些冰冷发凉。眼睛也是栗色
的,和林轩看不出多少相似,尽管钟秦在我身边感叹道:不愧是兄弟!
黄梓鸣是林轩的母亲同时也是姑姑——离开中国远嫁之后生的孩子,那之后没几年她便去世了。可以想象到,那曾经是
怎样一个绝代风华的女人。
等他们都走远了,钟秦将我拉起来,笑着拍拍我的裤子,“放心,你比他更好看。”
我斜睨钟秦一眼,完全高兴不起来。人的脸究竟是多么重要的一张名片啊……
半路上,林轩给我来了电话,让我去停车处等他,打道回府。而此时,典礼还未过半。我急忙往别所绕过去,钟秦陪我
走了一段路,直到山路拐弯处才止步,目送我回到林轩那儿。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