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好好上学,结婚什么的也要放在日后。老驴头没为这事儿把张浩收拾了一顿,他装模作样的本领真高,拿他侄子垫底
生怕得罪了我,也许是怕得罪了林轩,可又觉得这件事他咽不下气。早在去年他就受束不能再欺压我们一家,就连我卖
命还他的高利贷也在林轩的干涉下一分不少归还了回来,对此我并不知情。老驴头正愁找不到机会报复我们,就对张浩
使坏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但没料到赤青来了才突然一个大转变毕恭毕敬诚惶诚恐起来。其实,事后很久我才得知那5
万块压根就不是老驴头放给我们的款,就在我曾对林轩说家里困难的那一次,他叫人把钱给老驴头,又叫老驴头出面把
这钱给我大伯母,不动声色的这份恩惠来了,并且让老驴头起了歹念。
林轩是说到就做到的人,容忍不得一点意外,他无时无刻都以无比真实的自我面对别人,好坏都已经显得不重要,这么
纯粹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好好的,安然无恙地活下去。这样的真实所带来的攻击性强烈到令人望而怯步,在这样一个年代
,在我们都已没有什么信仰的时候,他显得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身影因此充满了伤害破坏的执念。满世界找不到知音,
找不到能荣辱与共的盟友,爱情能替代这一切存在么?
可以为了爱情而放弃信仰吗?
那源于信仰至高至远的精神力量能妥协吗?
下午,阳光炽白的光芒将门口走了百年的石板路烤得发青,没有一个客人,我和钟秦坐在茶馆里聊天喝茶,东拉西扯之
时,门口走来了第一位客人,即便在这样炙烤的天气里也仍旧一身刻板平整的黑色西装,那成为他最醒目标志的黑墨镜
后面是我永远都无法想象的眼神。
我和钟秦看到赤青谁都没有惊讶,高大的男人跨进门槛,整理了一下领带,声音恰到好处的清楚,“我找你有事。”
这个“你” 当然不是钟秦,所以他乖乖瞥了我们一眼不情不愿上了楼。我给赤青到了一杯祛夏的凉茶,并明确告诉他
一壶茶水5块钱,他默默点着头极认真饮完了一木盅茶水,从兜里掏出钱来给我。
我左右瞧着手里的纸钞,心想如若我和林轩的关系也能够这么容易量化成金钱就好了。
“……少爷已经回到中国了。”
我盯着赤青等下文,可他却在此处卡壳完全没有继续的意思。我等了半晌,不得不提醒他,“然后呢?”
“我想请你尽快回去见他一面。”
赤青的用词是“我”,是他请我回去见林轩,换句话说,赤青这次来是他自己的意思。
“今天八月二十,三天后我和钟秦就回学校,回去了……再说。”
赤青突然一个“不行”打断了我,这在从前还没有过,只听他有些急切道,“那样,有些晚了。如果可以请尽快。”
我一时愣了,“林先生出了什么事儿?”
“总之,必须快点回去。”
如果我知道林轩在做什么是绝对绝对不愿意提早回去的,就连钟秦都无法想象到,此刻的林轩已经陷入了类似于狂乱的
自我迷失境地,而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有半个多月。
我送走赤青之后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钟秦,他不以为意道,“那就提前回去,我无所谓。”
我拍拍他脑门,笑道,“瞧你这样儿!我先去买票了。你看着店。”
钟秦抓握住我的手腕,一脸妒怨撇着嘴,“我去吧,你留下来。”
“……你筹划什么阴谋呢?”
钟秦推了我一把,斥道,“你这人,太阳火辣辣的我出去就行了你跟这儿呆着凉快。”
我盯着钟秦白色的身影,心里又苦又甜,蓦然想起的却是林轩这个人,他又怎么了……
晚上钟秦才回来,他匆匆吃了饭边上楼收拾行李,明早5点半的大巴,我和伯父伯母交待了一些事情,现在我俨然成了
这个家里最大的支柱,老驴头暂且是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再惹毛我,下一次就没有“算了”这一说,林轩不是给我庇
护?我就拿来好好用用,否则也是浪费。梓木始终是我最放不下心的人,我在他屋里絮叨了几个钟头,他终于忍无可忍
以学习为由将我推了出来,但当房门要关的时候,他露出半张脸,小声细语道,“路上小心,哥。”我想摸摸他的头,
他却砰地撞上了门。
晚上我和钟秦早早躺在床上,却各怀心事难以入睡。他翻来覆去了十来分钟后,坐起来,从床头柜的小皮包里取出一个
红绒首饰盒,我一看,真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难道里面另有玄机?不会是枚戒指吧。
街上乱哄哄的,对面卖油勺子的大娘耳朵有点背,所以聊起天来声音又重又长,几个学生在和她还价,五毛一个油勺子
,非得一块钱三个。
我也坐起,心里面闹得慌,只见钟秦缓缓打开了盒子,小心拈出一个青色的玉石。和想象中有些偏差,但还不至于失望
,我伸手要拿来看,他却横起胳膊护了起来,认真将缠绕在一起的红细绳子解开捋顺,“今天我跑了不少路才买回来,
你别弄丢了。”
“那东西最多5块钱一个,你好歹给我弄块钻石带着啊!”我打趣看着他的脸,用脚踢踢他的小腿。
钟秦顺势抓住我的脚腕,晃晃手里的玉石,那是我们当地最常见的一种饰品,拇指甲盖大小的青锁,浑浊便宜的假玉,
也没有精雕细琢,但面滑坠沉,色泽清冽,倒也比那些金银华钻雅致了许多。锁,偏偏然是一个锁。钟秦将锁上红绳系
在我脚腕上,在结头处打了一个死结,这晚有些月光,不甚明亮,他的眼睫毛在轻颤,这一切都不言而明地庄严起来,
像是婚礼上必须向上帝言明的某种仪式,又像是前路险途分别在即不得不留一些痕迹和承诺,钟秦像个信徒一样虔诚地
完成了这个动作后,将我的左腿抬起浅浅一吻落在脚背上,弯起眼道,“我把你锁起来,今后你是我的,只要你不离开
,我就不会离开。怜生,这把锁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再能打开。明白了吗?”
我只觉得眼睛酸痛,哽咽着,我倾过身去和钟秦抱在一起,这确有微风凉月的夜晚却让我心头涌满了滚烫的岩浆,整个
身心都炙烤成灰,满满捧一把即散无形。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