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很多巧合。”
“巧到他也姓钟而且在M大上学?
“也许你该去问问他本人。他祖上是猿是猴都和我无关。”
韩冰这才没有纠缠下去,耸耸肩叹了口气,“你在这里休息,钟秦一会儿回来了接你走。这是我的私人房间别人进不来
,我去工作了。”
大概是三点多我躺在床上模模糊糊睡着了,但没睡了多久有人将我抱了起来,打了个激灵横着胳膊撞去那人一侧身直接
将我压在床上。
“干吗打人!”
“你回来了?让我看看你!”一听是钟秦的声音我悬着的心才落地,想回身他却将我抱紧,手按在我心口上,粗粗喘了
两口气。
“怜生,告诉你一件事儿。”
来不及让大脑清晰,钟秦的话便让我心跳陡然增速。
“禾嘉禾死了。两点三十二分,宣布死亡。”
将曾经我的矜持虚伪撕的粉碎,就在无声欢呼快慰的瞬间心里更是涌满了罪感。精神上的煎熬几乎扯断了我和过去全部
的联系,顾怜生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一个。就像浑身都沾着血,我几乎看见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死掉时林轩的表情了,我
无法理解的平静和微笑以及那双蓝色眼睛钻石般冰冷的温柔。
我在钟秦强有力的怀抱里笑了,无法控制地流下眼泪,不断重复着三个字,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没有杀戮就无法前进,没有伤害就无法自保,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除非你主宰了自己。
禾嘉禾死的消息还没在我脑中沉淀,便接到黄任的电话,那一头噼里啪啦呼呼作响,火警的鸣笛声仿佛近在耳旁。黄任
几乎是在疯吼咆哮,“快,店里着火了!着火了!”
等我和钟秦赶去时,漫天的浓烟赤火撕裂的天幕,冬天因此枯萎了。黄任正和一个火警厮打,扭曲的脸上是骇人空洞的
表情,“他妈的,有人在里面不去救?王八蛋有人在里面我操你妈救人救人!”
钟秦按住我的肩,大声叫道,“我告诉你你进不去!不要去怜生!”
我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了,回身抓住钟秦的手一字一顿道,“我没有下辈子,她还是委屈一下就现在给我当妈吧。”说
完我狠狠咬住钟秦的嘴唇,“我受不了生命就这么走了!”
我冲到水喷前,淋湿,脑子都给强烈的水流打得生疼。来不及喘气推开了火警,从开始坍塌的门口冲了进去。身后突然
一重,咚一声夹杂着火星的响声袭来,只见钟秦压着我,后面一截断木险些压着他的腿。
“你这混蛋他妈的你这混蛋我也没有下辈子!救人,出去了我再揍你!”
捂着口鼻浑身的液体瞬间被蒸发干了,麻木辛辣的疼痛煎烤着灵魂。浓密的烟突突翻滚而来,双眼被熏得刺痛,钟秦拉
着我走在前面,直接往李和梅的办公室跑去,身边碎裂声和时不时喷出的焰火几乎就是地狱的景象。我咬紧牙,深深呼
吸一口,与钟秦合力踹开了门,大声骂道,“就是地狱,我也把你带出去!”
办公室里已经被浓烟充满,隐约从地上摸索到一个女人的身体,钟秦将她背在背上就往外冲。我跟在他身边,走到外屋
时,房顶上用作装饰的木梁啪地砸下来,我猛地推开钟秦,胳膊被火木当即砸出了血,皮肉烧裂的味道扑鼻而来,我满
头虚汗,用力揣开火木,压紧牙向门口趴。钟秦先将人送出去回头要来接我,几个火警拽住他,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到
,只觉得无法呼吸,嗓子坏了似的。模糊中,红色的火光里,我看到钟秦一拳将那些人打倒在地,跑进来,喊着,你这
个混蛋我一定赏你个耳光!你这个混蛋我也没有下辈子我也没有啊!
我几乎想笑了,撑起身子扑到他怀里,背后火辣辣的灼伤带着血吞噬了一切。
早上六点,李和梅还未从昏迷中苏醒。我坐在急诊室里,烧伤的胳膊,后背还有小腿虽不严重但包扎的时候相当疼。钟
秦得手上缠着纱布,脸上也挂了彩,在外面抽了一支烟,他才瘸着腿走进屋来。
护士去给我开药时,钟秦猛地将我拽起来,狠狠摔了一巴掌在我脸上。
“你,你给我记着!”
“对不起。”
“别,别给我装!顾,顾怜生,生,你真太,太自私了!你受不了她,她死你认为我,我受得了你死,死?!”
我默默揉着脸,抬起头也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钟秦又开始结巴了。
“你笑,笑阎王!你,你给我把嘴,嘴巴——”
受不了我怪异的样子,钟秦扑上来撬开我的嘴用力吻,焦躁害怕恐惧痛苦全部都化作了无法停止的喘息。他摸着我发红
的脸,放轻了力度也不开口说话,轻柔地吻,心痛地吻,颤抖地吻,几乎快掉泪,手指冰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护士走进屋,乍一看这情况,被两个接吻的男人吓得大叫一声。钟秦也不管不顾,将我压在床上,手在我被包裹的
后背上死死按下去,“没,没错,你对不起——对不起我!”
一直抱到黄任进来,钟秦才松手,他一直凶恶地瞪着护士,不知哪儿来的这情绪。
“老板醒了。”
“怎么回事儿?”
黄任啐了一口,道,“有人纵火!晚上下班我就看见她和人打电话,很生气。我担心睡不着想早点去店里准备算了,结
果着火了,她车子停在门口显然没走。刚才医生说她吃了三唑仑,手腕上还有绑痕!”
“谢情?她干的?”
沉默,说明了一切。钟秦恢复了正常,在我身边说道,“你先去看看她人,一会儿我们再说。”
“……好的。”
李和梅的嗓子被浓烟熏伤了暂时不能开口说话,她目光呆滞盯着我,半晌伸出手,微微笑了。
我走过去,她抚摸我的脸和手,要了纸笔,写道,店,他们想要我的店。谢情,还有给她撑腰的男人一直想吞我的店。
这世上没有执着的感情,只有执着的利益。全都是为了这家店。
撕烂李和梅写的纸条,我说道,“有,怎么没有,不然我为什么救你!”
李和梅呵呵笑出了眼泪,努力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不配。儿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