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张明华不知所去,剩下的喽罗听到警察两个字出自本能慌了起来。一个准备用前端破碎的酒瓶刺我脸的男人一个哆嗦,
将酒瓶落在我手边,我僵硬的手指几乎在不能动弹的情况下忍着刮骨剧痛勉强握住了瓶口,然后猛地朝那人打腿刺进去
。
门外传来了枪声,只见崔晓凉被企图逃窜的男人攘倒在地,她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挣扎着朝薇彩爬过去,就在有人破
门而入大喊着不许动时,杜子滕挡在肖薇彩面前承受了那极狠的一刀。
已经完全发狂的女人被警察按倒在地,不听发出野兽般的大叫,口水从她的嘴巴里不断流出来,杜子滕浑身剧烈颤抖,
捂着脸不断低声地喊着,晓凉,对不起,对不起,晓凉原谅我……
我的手上全都是鲜血,脸上也是,身体浸泡在这还未冰凉的红色之中,整个视野中充斥着烂肉酸臭的东西,我瞪着眼睛
,死了一样不知道怎么指挥身体和意识了。
被人抬出房时,钟秦平静的表情成了我对这个春天最后一点印象。
我曾问那个在冬天活活冻死在屋里的老婆婆,为什么叫作胭脂花儿。
她发皱的手摩挲着我的脸庞,轻声说,怜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春雨非常珍贵?因为那不是单纯的水滴,是老天爷的血
,所以才能滋养万物浇灌大地,树木花草才能生长开花。你没有发觉胭脂花的颜色,像是被冲淡的血吗?这是个传说,
只有这种花会怜惜春雨,她流出了眼泪,原本鲜红的花朵也淡了。只有她,可以一直开放到夏末。怜生,成全,相伴而
生的就是牺牲,明白了吗?
自从李和梅失踪后,黄任和席敏就四处打点零工,我的事情他们也只知道一些大概罢了。我因为伤的太重而住院的事情
是他们打电话后从钟秦那儿得知的,他们的探病是这些天来唯一能让我露出微笑的时刻。
五一他们打算回老家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买卖干,总是游荡在举目无亲的北方没有安全感,我说不出的羡慕,可一想
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就像被刀搅动似的。上次被抓的打手基本被放了,唯独崔晓凉因为伤害罪证据确凿被暂时拘禁,钟
秦说她没装疯卖傻,清醒的很。薇彩的情况相当糟糕,原本就孱弱的她几乎被摧垮,我能下地走路后去特殊病房看过她
一次,苍白的布满伤痕的脸,呆滞的瞳孔,毫无生气的表情,都让那一次灾难似的记忆破损了。我坐在她床边,不知不
觉流了眼泪,为了女人哭泣,除了我妈和李和梅以外就只有薇彩了。她盯着天花板,半晌才抬起扎满针眼的胳膊抚摸我
的眼睛,一言不发。
我从杜子滕那儿知道了当年那件火灾事件的真相,知道了肖薇彩在高中时就指使苏婷婷欺负嘲弄整容之前的崔晓凉取乐
。苏婷婷最后被烧死之前,他们三个人都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后果,一个满腹仇恨,一个懦弱怯步,还有一个满不在乎,
没有人为那个女孩儿的惨死负责。杜子滕为了袒护崔晓凉做了假证,后来因为心怀愧疚劝其自首而引来憎怒,他和原先
丑陋的崔晓凉青梅竹马,他一点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和鄙弃。良心,最终还是良心两个字让他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也许已经晚了。
也许站在门外的钟秦全都看到了,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几乎恨他恨得入骨。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从他被张明华的人带出那
间屋子开始,他就有能力阻止那一切的发生,我已经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无论是否合理我都不能原谅他。
就在我住院期间,巴西人来了一次,他很会挑选时间,钟秦被水野英树喊了去,不然光凭韩冰一个人是无法阻止他进屋
的。
未落座,他就似笑非笑地说,“哟,伤着脸了,怎么样需不需要我给你掏医药费?”说着他瞥了一眼韩冰,“嘿嘿,确
实是兄弟呢,基因是不会骗人的。”
我厌恶这张邪媚的脸,干脆闭着眼睛。Altarugio自讨没趣,留了一大捧花后就走出了房门,一个来给我量体温的护士
迎面撞在这个烂鸟怀里,羞得满脸通红。Altarugio耸着肩开口就夸护士长得太迷人,什么肉麻说什么,若不是看我忍
无可忍抓起水杯他是不会停歇的。韩冰面冷如霜,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追了出去。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我仍旧熟练地
“看”出了他们的对话。
“韩云怎么样了?”
“卖在我的手下就必须听话,我打断了他的腿,别担心我不杀他。我还等着他来杀你。”
“……他的生死与我无关。”
“那个中国混蛋想黑吃黑,利用韩云对你的仇恨才私自跑去抓人!我最恨这种没规矩的人!”
“是怕林先生追究?因为一位重要人士——”
“我迟早也会杀了他。”说到这里Altarugio大声笑了,用极其轻松甚至谈笑的语气说道,“还有水野英树,迟早。”
韩冰面无表情关了门将Altarugio完全隔离在外面。他抬起眼睛,望着我,嘴角微微一牵动,“我忘了你唇读很厉害。
”
我随手把花送给了护士,她兴奋地跳起来,连忙要去放在护士站里。我问韩冰,这就是钟秦漠视的理由?这样才能挑拨
Altarugio和张明华?
韩冰点点头,但随即又晃了一下脑袋,“作生意有两点忌讳,一是自恃过高,其二是缺乏诚意。张明华两样都做得非常
糟糕,惹怒了Altarugio。钟秦大概已经察觉了。”
我没有什么立场责备钟秦,一切结果都掌握在他手中,我不过是在其中选择一个罢了。那天我不去自投罗网,也会被韩
冰的弟弟韩云再次胁迫,事情照样会发生。如果说要把李江鹏送入监狱李云翠和贺明就必须死的话,离间张明华和
Altarugio,我就不得不做些牺牲。就如韩冰所说的,张明华太贪心,他甚至妄想不舍分厘就抢走Altarugio的可卡因,
随意利用Altarugio的手下,甚至不顾Altarugio的警告对我下杀手。只是薇彩的事情我无法释怀,就算她曾经怎样恶毒
,那样的伤害也不应该发生。
“韩冰,那是你的弟弟?那天和一个东南亚的男人一起的那个?”
“是。”
“在两个敌对的阵营?”
韩冰眼中流露出一丝嘲弄,他抿抿嘴唇,一字一顿地说,“他恨我杀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