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人的所得就是那顶太阴将军的面具。
足音瞥了一眼九如,老老实实将那顶黄金面具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九如看了一眼面具道:“你拿着吧。”
足音连忙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下属不敢拿着。”
重耳气愤地道:“可你方才不是说佛子武艺还不如一个区区小魔李墨吗?”
“我几时有说过!”足音恨不得咬重耳一口。
“你有!你这次出门还跟客栈的老板说,佛子修行不洁,前几日因为跟人争夺艺坊的花魁受伤了,躲在国师塔养伤!”
昭然不禁瞧着足音叹为观之。
足音怒吼一声扑上去就跟重耳两人扭打了起来,昭然刚要上前劝,九如却拉住了他,只见那师兄弟俩越打越远,越打越远,突然之间两人纵身朝远处一跃,几下腾身便踪迹全无,连黄金面具也没留下。
“这还……真是……”昭然哑然无语。
足音其实跑远了,也有点内疚朝身后看了看道:“咱们跑了,容显怎么办?”
重耳扯了根肉条咬了一口愤愤地道:“那小子,多半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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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西沉,他们朝来路走,走着走着,只见脚下的泥泞小路便换成了青石板路,拂晓的街头鸟鸣虫啾之声,别有一番宁静,昭然打了个哈欠,游目四顾瞧了瞧有什么好吃的,这一晚上还真是有点饿了。
然而他掉过头却见九如在看太阳,便伸长了脖子瞧了瞧:“在看什么?”
“在看又是新的一天。”九如道。
昭然连忙接腔:“好美的朝阳啊!”可是他的肚子却不是这么想的,“咕”的叫了一声。
九如转脸瞧向他,昭然只好问:“想不想吃咸杬子,我知道哪家摊子卖,配米粥,好吃的很哪。”(注:咸鸭蛋,昭然看见了太阳,想到的是咸鸭蛋黄)
“嗯。”九如还是这么一句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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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略有些郁闷地回到了家中,见到阿宁拿了一样东西过来,瞧着竟像是一块人皮,连忙指着道:“这是什么?”
阿宁小声道:“洋葱头蜕皮啦。”
“这小子又长大了?”
“比之上次只长高了一点,想来天蟒一族要么不长大,要长大速度就很快,这才需要将旧的皮蜕下,长出新的来,那样更容易长大些。”
昭然指着皮道:“那别丢了,第一次蜕皮很有记念价值的。”
阿宁笑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洋葱头坚持要把皮丢树顶去。”
昭然毫不留情地嗤笑:“是个矮挫子,就算把皮挂通天塔顶去,也长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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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了房间,将门关好,一刻也不犹豫地拿出了令牌,刚想将令牌拆下,却见令牌上多了个古篆体,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下一刻他便又出现在了李府的坟地。
“这令牌的时间怎么变成了李府的坟地了?”昭然真是急得挠心挠肺,他还不知道沈方寂到底是怎么从佛堂后面消失,又被埋葬在李墨坟地里的。
他反复研究令牌,无意间将那个古篆体向上摸动了一格,悠忽间,他就又回到了落子峰燃灯古佛的后面。
他拿出令牌向上推,推到顶便是三格,而他就出现在了一个假山石的后面。
“这又是什么地方?”昭然心想。
“山长,你看我每年都要向书院捐赠不少银两,难道就不能有一个学位?”
昭然从假山石后看去,只见一名老者与一名商贾之人走来,那名老者叹息道:“小圣人收学生,他要收谁,不收谁,书院是做不了他的主的。你长子若是天资聪颖,不妨前去一试,小圣人说了,他只收天下最聪明的人。”
“只收天下最聪明的人!”昭然一啮牙,“是哪个不长眼的口气这般大!”
这时一名长白色长袍的书生走来,那老者连忙招呼道:“小圣人,今日学生可还满意?”
那书生道:“谢贺院长关心,今日由无家班送来那位阿显还不错,其他还在看。”
昭然睁大了眼睛,这名书生可不就是九如。
贺院长道:“不急,我白鹭书院是保定府赫赫有名的书院,如今又是小圣人您收学生,这几日便会有更多的童子前来供您挑选。”
九如微微欠了下身,便走了。
那贺院长对商贾道:“你看见了,小圣人收学生不拘一格,连戏班的子弟也收,这银钱绝对是打动不了的。”
商贾只好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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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等他们走了,从假山石后出来,心道:“无家班的阿显,那不就是沈方寂记忆中的小名。难道说今天就是沈方寂拜九如为师的时候。”
他心里想着便出了书院的门,只见前面一个老者带着两名童子,那名女童梳着两个包包头,抬头声音清脆地道:“阿显哥哥,我就说小圣人会收你当弟子的,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那童子笑道:“天外天,人外有人,谁也不能说自己最聪明。”
他眉目俊秀,笑容随和,声音清而不杂,虽是童子却已有令人信服的气度。
昭然不禁一阵牙酸,突然间他的身体开始透明了起来,几乎下一刻便附在了那童子阿显的身上。
只听那老者道:“今日得小圣人收为学生,是件大喜事,咱们啊去镇上吃顿好的。”
“我要吃羊杂!”小女孩立即道。
那老者道:“你阿显哥哥可不喜欢吃羊杂。”
阿显笑道:“便吃羊杂。”
小女孩开心地道:“吃羊杂去喽。”
三人有说有笑着朝前走去。
昭然心中大惊拼命地扭动,可是却身不由己地随着童子朝前走去。
第70章 水月方寂 2
小女童看着老者端着羊杂汤过来就欢呼了一声,昭然也闻着香,但是沈方寂只是掰着素饼,最后将碗里的羊杂汤分给了老者与女童。
“都说了不要来喝羊杂汤,都是无容不听话。”老者瞪了一眼小女童。
原来这个就是李夫人,昭然忍不住瞧了一眼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女童,只见她扮了个鬼脸:“以后阿显哥哥就留在镇上了,他想吃什么都可以啊。”
沈方寂笑道:“是啊,无容那多吃点。”
三人吃完了饭,老者领着无容将沈方寂送回了书院道:“往后你就住在书院了,一切要自己多加小心。”
沈方寂行了一礼:“爷爷放心,阿显省得。”
老者才领着无容离开,无容离得老远了,还在恋恋不舍地转头来看沈方寂。
如果是换了昭然,必定会想方设法将他们送到镇口,但沈方寂只是站在台阶上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就返回了自己在书院的住处。
舍长站在廊下开口道:“书院是读书的地方,在书院之内不得饮酒作乐,吃荤食腥,若非休沐之日亦不得外出。”
昭然心想是书院,又不是寺院,这舍长的语调颇有训斥的意思。
沈方寂只恭谨地道:“学生记下了。”
那舍长明显瞧不上沈方寂,说了一句就打发他走了。
沈方寂进了自己的房间,将上下打扫了一遍,便坐在窗前温书,一直看到月下一更天,这才熄灯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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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好不容易等他睡熟了,这才拼命地挪动自己的身体,使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自己的手脱离了沈方寂的身体,然后勾住了床沿一点点往外爬。
两个人好似粘在了一起,昭然吃力地往外爬,爬了大半夜也才爬出了半个身体,自他从棺材里出来还从无如此狼狈过。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昭然爬着爬着突然回了一下头,发现沈方寂竟然悄无声息地静静看着他。
昭然“啊呀”大叫了一声,身体又粘回去了点,让他欲哭无泪。
“对生者,是真的。”沈方寂开口道。
昭然不禁对沈方寂有些佩服,这要是换了他,半夜里看见自己的身体里有个人往外爬,下半截还连在一起,绝对做不到像沈方寂这般冷静。
“什么叫对生者?”昭然勾着床沿故作不懂地问。
沈方寂开口道:“对生者,一者来之未来,一者来之过去,同一时间之下,只能共用一具身体。”
“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的过去?”
哪知沈方寂摇了摇头:“我是你的未来。”
昭然忍不住嗤笑道:“你开什么玩笑?”
他一笑两人又粘多了一点,昭然不禁气恼地道:“现在是什么年?”
“景泰二年。”沈方寂回答。
昭然道:“那你肯定不知道成华年,我来自成化十二年,对你来说那是二十年后,假如你是未来之人,怎么在过去的时间里?”昭然心想我还没说在我所处的年代你都死了六年了。
沈方寂果然沉思了起来,隔了一会儿才看着有些洋洋得意的昭然道:“所有的过去累积起来的答案就是未来,所以过去的背后是末来,未来之人出现在过去的时间里应当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