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得无厌+番外 作者:辞桑【完结】(8)

2019-06-11  作者|标签:辞桑 情有独钟 未来架空

毕竟谁会对一个认识一天的人掏心掏肺、真情实感呢?他是你的熟人、朋友、家人,担任了你需要的所有角色,成为了你执念的承载体,是寒夜的篝火,溺水前往上看到的光。

而你对他只是一个谈得来的陌生人。

这种关系不可能维持下来的,你一开始就知道。可是谁会在酒正酣的时候想散场?你求不到长久,你也不想求长久,你只想“纵欢”而已。

如今酒已尽,欢也因千篇一律而兴味索然,你终于承认乔轻对你而言变成了一个j-i肋,弃之可惜食之又无味。

你就像当初厌烦书籍游戏和刺激那样,厌烦了乔轻。

没什么特别的。

生活又归于沉寂。你无所事事地逛了几天,几乎又要走上自残的旧路。

在这之前,你做了最后一次尝试——你又去找了乔轻。

人们总是虔诚地相信奇迹、热切地渴望奇迹的,因为人们需要奇迹。哪怕它本身从不到来,但等待足以支撑起生命。

可是在这个扭曲的时间里连奇迹都变质了。你等待至无法忍耐,即使知道你的行动十有八九会彻底地打破它。

骆驼已经很累了,就让那根稻Cao落下来吧。至少可以痛快地趴在地上,不管能不能再爬起来。

你只想求个解脱。

你对乔轻说了所有,你说我被困在这一天好久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说我遇见你了无数次,也被你遗忘了无数次。我们曾经聊得好开心。

你说你相信我吧,我知道你很多信息,你可以问我验证。

你看得出乔轻信了。他说:“那……我能帮你什么呢?”

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想要求什么呢。你想让他理解你,了解你。你还想肆无忌惮地搂他,让安全距离见鬼去;想长久地凝视他的眼睛,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想听他内心深处朦胧的呓语,或者让他听听你的。

可是这都不是通过一个口述的过往可以得到的。

半晌,你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是乞求的语气说:“你安慰安慰我吧。”

乔轻张了张嘴又闭上,如此反复了几次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他抿起唇,眼中渐渐染上了歉意和怜悯。

因为不想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愈发觉得无话可说。

你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愧疚和失望一同蒸腾,却发酵出更得寸进尺的话。

你低声下气地说:“我能抱你么?”

乔轻眉轻微地蹙了一下,然后很轻地抱住了你,没什么力,说是礼貌地搭着可能更恰当。

一闭眼的功夫,乔轻的手已经有松开的迹象。你在他后退前把手也放在他背上,用力地勒了他一下。

有一瞬间你们的距离很近很近。他身上的温度毫无保留地传达到了你手上,呼出的气息就在你耳边飘散,你不给他怔楞挣扎的时间,转眼就松了手。

那一个拥抱短得你连他呼吸的声音都没听清。

然后你退开。掌心的温度飞速散去,这一刻极度满足也极度空虚。你刻意放纵自己,毫无分寸地直视他的眼睛。你漫无边际地想,这可真是好看,乃至于我厌倦了他这个人,却还对他的眼睛着迷。

明明是比黑色亮得多的颜色,却一点也没有干燥温暖的气息。不像冬日安静燃烧的壁炉,反而像夏日暴雨后深色的青石路面。这总让你想到时间。

流动的时间。

涌动的、澎湃的生机。

无论是笑是哭还是无动于衷,只有望着乔轻的眼睛,你才能鲜明地感受到——我是活着的。

然而这次,你忽然从他眼里触摸到永恒。

流动的永恒。

那永恒横亘在那,七情六欲如潮水一般涨涨落落,它岿然不动。

只留下一片大而s-hi润的沙滩。

乔轻垂下眼皮,避开了你的视线。动作放得慢得刻意,像一道缓缓关上的门。

你咬着牙,似乎都听到了齿轮轰轰作响——或许是门的,或许是时间的。你在这毁天灭地的耳鸣中语气平平地说:“不好意思,我想我可能喜欢你。”

乔轻仍然垂着眼,似乎早已从那个一触即放的拥抱里读到了,此时并不显得很意外。他很平静:“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今天我答应了你,明天的我还是会和你陌路。”

你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只是想告诉他,让他知道一次也好。无论这一天是否消失,你曾经经历过。

乔轻见你坚持等一个结果,便了然了。

“我知道了。”乔轻沉默了几十秒,“……对不起。”

同情也好,投缘也罢,对他来说,你们只有一天的感情。

你慢慢地说:“没关系。”

这是我的不幸,与你无干。

这一天平平淡淡地到来,平平淡淡地过去了。等你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时,它就从现实演变成了回忆,和其它回忆一般雾蒙蒙的,谁也不比谁撕心裂肺。

恐惧总与想象相生,在臆想中张牙舞爪,但倘若一过去,就什么也不是了。

你并没有解脱,可也不再挣扎。你强行画上一个句号,哪怕句号残缺,至少成分完整。

不美观,也不至于扣分。

你有时候也震惊于自己居然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活着,结果混着混着就又是一天。

除了得过且过,你看不到其它路。

直到六天后,一切都变了。

云开雾散,风月无边。

第8章 波澜

你还没睁眼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沙沙的,很耳熟,但太久没听过了,你一时想不出是什么。

及至你望向窗外,才发现是雨声。

下雨了。

你几乎是跳下床的。你奔到窗边,伸出手去,捞了一手的雨。

凉凉的,一下子浸透了你的皮肤。你收回手,也不管手上都是水,直接狼狈地抹了把脸。有温热的液体急匆匆地融入了这片冰凉,再顺着你的手臂往下淌。

一滴,两滴,深色的木地板上几乎看不出来有水滑落。

你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抽泣,声音被闷在手里,兜兜转转,又传回了你的耳朵。

良久,你放下手,眼眶还带着未褪的红。你顺着墙一点点地滑下来,抱着腿坐在地板上,安静地看着窗外未尽的雨。

没有风,雨线直直地往下坠,既不凶狠,也不温柔。

它无喜无悲,源源不绝。

雨停是两小时之后的事了。地上积了一层水,大大小小的蜗牛都跑了出来。青Cao倒伏着,根部从水里长出来,头尖尖又埋回水里去。

你充满期待地从家里出来,以为能看到雨后静谧的世界,喧闹的人。

可是没有人。

你不死心,拔足狂奔。你穿过无数条小径,甚至连还在滴水的竹林也不放过。裤脚早就在奔跑的过程中溅s-hi,鞋子侧面都揩上了星星点点的泥点子。

你最后跑到大门,隔着栅栏往外看了一眼。

没有人。

你难承其重似得弯下腰,一口气突然之间上不来,你佝偻着咳嗽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你想,怪我。怪我跑得太急,高兴得太急了。

光顾着高兴时间动了,没来得及发现它还是维持着那个cao蛋的模样。

你咳了很久。然而一停下来,你转身就走——甚至不给自己顺畅地喘口气。你踩过一个小水洼,心里遗憾这场雨停得太快。要是下久点,你也不用这么快下到楼下来,不用这么快发现真相,还能多高兴一会儿。

仿佛是为了弥补刚才过快的速度,你这次走的十分之慢,几乎是一步一步地挪回去的。虽然慢,可你什么也不看,只是漠然地往回走。

今天的阳光热辣得多,纵使是雨后也威风不减。一跑一走过后,你连颈后都渗了一层薄薄的汗。

直到你走到楼下,回首望去,才恍然发现那路已经干得七七八八了。

风雨过后,一切了无痕。

你从住的那栋楼二楼敲起,一户一户人家的敲过去。

自从看到小区外也空无一人起,你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有些事你还是选择去做,可以说是垂死挣扎,也可以说是为了扎破最后的希望。

当看着心一点点的沉下去,反而会涌起一种残忍的快感。

你最终敲完了这一栋楼所有的人家,不出所料的,没有人开门。

没有人在。这个世界没有别人。

你最后在通往顶楼天台的楼梯上坐了很久。那里很闷很热,空间也不怎么明亮。说来奇怪,明明再往上走一点就是开阔的天台,空气新鲜视野开阔,被明媚的阳光普照,一派光明景象。

可就这几步路,差别那么大。

你点了支烟,盯着那点红光在烟雾里闪烁,隐隐约约的,时而暗,时而又亮得灼眼。

你只吸了一根。烟吸完了,你就坐着电梯下去了。

到底也没去天台看看。

你在楼下踌躇了一下,还是想去找找唯一的那个人。时间变了……那他还在吗?

明明你早已经下决心不再去找他,可是选择不见和见不到是不一样的。

永远都想着明天他会回来,又不得不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再也不会出现。到了最后,究竟会不会回不回来已经模糊了,等待成了迷茫的答案。

当你发现Cao地上空无一人,你就在那么一瞬间看穿了未来。没有条分缕析的分析,只是一阵强烈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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