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纷纷+番外——憔悴黄昏【完结】(8)

2019-06-11  作者|标签:憔悴黄昏

太阳也躲到了松树林的后面,整个天地好像都是黑白的,那一刻起,他觉得这冬天像是永远的,人的残忍已经足以将一

切的阳光遮盖住。

在马厩里,如月捧着映秋的脸,看着那几乎覆盖了他半张脸的丑陋伤痕中流出脓水,哭得全身颤抖,好像筋骨都被人抽

去了一般,一点力量都使不出,一点办法也没有。映秋擦了擦如月的眼泪,对他说“他一定是认出我来了,攻城的时候

,或许他看见我也在军中,他那脑袋上的疤就是我搬的石块砸的也说不定”说罢,他似乎觉得自己开了一个很好的玩笑

,想轻松的笑笑,可笑起来牵动了面部受伤的肌肉,看得如月的心早已碎成了千万片。他明白了为什么当日他的苏郎会

和他相约赴死,可他也知道他明白得太晚了。这三年中如月时常想起,苏郎为什么会死得那么早?是早年的酷刑摧残了

他的健康,还是在辽东这些年的劳苦消磨了他的精力,但最致命的应该是绝望。面带烙印,就意味着永远也逃不掉了。

如月多少次觉得后悔,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很多事不会那样做,很多话也不会那样说。想到这里,忍不住泪如雨

下。

泪滴在了洪承畴的脸上,本来没有睡熟的他被这阵湿凉唤醒了,望着如月的泪,他心想,“总归还是怕死的”,心中忍

不住地怜惜,想去吻干如月脸上的泪痕,可他并不知道这泪为何而流。如月察觉到了洪承畴的动作,把脸侧向一边,躲

开了。这次他没有费什么劲就挣脱了洪承畴的怀抱,坐在了地上。双眼依然凝望远方,把自己沉浸在久远的回忆中。

第八章:愁怨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唐·元稹《遣悲怀三首之二》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月真希望有些事他永远没有做过,有些话他永远都没有说过。

那天映秋把自己从牢里抱回家中,轻轻地放在炕上。自己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抓住映秋的前襟,盯住他

问,“这次又是去哪儿看戏了?你这没心肝的东西,是不是还等着看我的好戏?!”话说到最后已是咆哮,映秋只是呆

立在床边,忽然如月咬住了映秋的胳膊,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直到泪水如泉涌一般夺目而出,才松了口,他筋

疲力尽的昏了过去,而映秋胳膊也已是鲜血淋漓了。

那次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过来,只记得醒来时,身上的伤口都仔细的上过药,耳边是那个邻居大妈的声音,这一年来

不论是洗衣做饭还是春耕秋收,多少生存的本事都跟她学来的,他们是相处得很好的邻居,隔着墙闻见彼此屋里烧饭的

气味儿都能让人觉得心里踏实,“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出身的读书人,实在是又馋又懒,什么都不会做,对,这个叫作‘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主仆的名分还是什么,到了这个地方,总该是互相扶持。可你看看这一年,

你吃的是什么,他吃的是什么,你还在做梦娶媳妇的时候,他已经下地干活两个时辰了。他生得那样俊,又吃得苦,多

少好姑娘托我提亲,可他只是一句,说自己知道这辈子该和谁一起过,就叫我把人家都回绝了。这次出这样事情,我一

个女人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我知道,你到哪里还能找到待你这样实心实意的人?你连收钱粮这种事情你都躲,自己

该担的事情却让这孩子去遭那么大的罪,你还算是男人吗?”如月听了,心里想,不是那样的,是自己把映秋支开的,

他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衙役要来收钱粮,怎么躲?两个人每天吃的东西不一样,也是自己一直都小心地不让他看出来。

他想开口告诉映秋,他没有真的怪他,可是喉咙肿痛得发不出声音,也就没有再张口。苏公子对自己有天大的恩情,他

怎么会怪他,就像他每次对别人说的一样,他们是主仆的名分,他只不过是他买回来的。

他记得自己只能躺着,一直昏昏沉沉的起不来,也不知道是那月那日了,一日映秋喂他吃药的时候,他撇开了头去,映

秋便伏下身来想以口喂他,他却说了一句,“滚开!别碰我!”如月抬头看着他的苏郎口含着苦药,咽也不是,吐也不

是的样子,忽然说,“你把我卖了做营妓吧。”他喉头一动,将那口药咽了下去,急切地说,“你胡说些什么?”,“

卖了我的钱,够交半年的钱粮了,你吃的不要太挑剔,总还能支持一段时间”“你当我是什么人了?还你是传奇看多了

,当自己是杜十娘啊!”如月冷笑了两声,“我倒是巴不得能有个百宝箱!更何况,你也做不了那李公子,苏公子就是

卖了我也还是赔本的。”“你别再说着疯话了!你知道就是让我死我也做不出那样的事!”“好好想清楚吧,这事拖不

得,等我过了二十可就卖不出价来了。”映秋忽然抓住如月的肩头,问道“不对,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行市?”如月轻

轻的拍着映秋的脸,冷笑着说“放心,苏公子,那天你生病高烧不退,我担心药钱不够,就去问了问价钱,可第二天你

就退烧了,什么都还还没来得及干呢。”如月看到了映秋眼中的黯淡的痛苦,可他还是没多说什么,自己端了药,一饮

而尽,便倒头睡去了。

第九章:心冢

“情根一点是无生债。叹孤坟何处是俺望夫台?郎呵,俺和你死里淘生情似海。”

——明·汤显祖《牡丹亭?婚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早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但他总是想在暖和的火炕上呆着,映秋常常不在家,已经是冬天了,能

到哪里去呢,猫冬的时候,总是串门子唱堂会最热闹的时候,在家呆着干什么?那天晚上,映秋回来得很晚,脱了衣服

钻进被子从后面抱着如月的腰,身子冰凉,但似乎很高兴,想要说什么似的。如月只是一个劲往他身上贴,水蛇一样的

蹭来蹭去,映秋说“别闹了,你伤还没好全呢”,可是如月不听,终于把映秋撩拨得受不住了,翻身进入了如月的身体

。如月喉头发出的尖叫如石破天惊,声音说不出是喜是悲,像是地狱传来的勾魂声,却隐透着如泰西大儒描述里末日狂

欢般的无所谓的放纵。惊得映秋头皮发紧,汗毛都竖起来了,动也不敢再动,怔了怔,竟然软了,只好退了出来。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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