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会后悔。现在皇上的决定不正好解了你的难题,你也不用为难纠结,以后该争的争,该斗的斗。”
“说的也是。”昭华点点头,忽然觉得全身无力,悲从中来,一头扑倒在床上,狠命地抓着床单,压抑着涌上喉头的哭
泣。
“主子,怎么了?”翡翠吓得惊慌失措。
“可是,我的心怎么这么难受呢?”昭华抓着胸口,好象要把里面让人酸痛的感觉挖出来。
这本来也算是意料中,那人是满怀壮志雄心的帝王,将江山霸业视为至重,重于儿女私情,这是正理,可是如今亲眼见
到他的决择,心里却空落落的,如被剜掉一块。
实不该有这样的感觉,实在不该被私情乱了心。
昭华趴在枕上,凭泪水流淌。流过这次,以后再也不要流泪。
翡翠有点明白了,叹口气,默默地抱住他:“主子,别忍着,哭出来吧,哭出来好点。”
昭华一把抹掉眼角的泪:“我没有哭,这世上没有人再能让我流泪了。”
以后的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地流走,皇帝仍然天天和昭华在一起,昭华每天在寝宫照顾皇帝日常起居,陪他批奏折,陪他
吃饭,为他读书。晚上自然又是“值夜”。
只是这“值夜”不是象其它人那样坐在御床前听候使唤,而是直接上了御床,起居注官在起居注上仍是注着“上独宿寝
宫。”后宫妃嫔们对这样的“值夜”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
唯一和以前不太一样的是,昭华脸上不再有笑容,哪怕是礼节性的笑,也很少见,一抹哀愁坠于眼梢。而且他的脾气变
得很坏,以前他生气只是对皇帝生气,从不对下人发火。现在他常对下人发脾气,主要是针对翡翠。
不是嫌她做的小菜味道不对,就是嫌她的针线活粗糙了,端的洗脸水热了凉了,沏的茶浓了淡了。翡翠从未受过这等对
待,觉得他是心里憋闷拿她撒气,发泄过后对身子会好些,所以,被他无理责怪也甘之若饴。
可是某一天,昭华居然朝她摔茶碗,要打发她出去。这下子,翡翠哭得一蹋糊涂,哭着求他,昭华仍然不为所动,执意
要赶她走。
文康虽然讨厌看人哭,可是见翡翠哭得伤心,也觉得昭华太过份了,劝他不要这样。
昭华叹口气,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她跟了我这许多年,向来眼皮子朝天,谁都不放眼里,到现在连个提亲的人都
没有。她的年龄可是比你还大一岁呢,再这样下去,可真的嫁不出去了。”
“所以,你一定要赶她走。”
“没错。”昭华很坚决,“离开我,她才会把眼光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才会把架子放低些。她没了依靠,自会想着找个
男人,把心思放在嫁人上。”
文康点头表示理解,命人包了些银两给翡翠,劝她收拾东西离开,寻个好男人嫁了,也不枉费她的主子一番心血。
翡翠愈发哭得伤心欲绝。昭华先前虽然也时常敲打她不要太挑剔,该嫁人了,可是却没有如现在这般决绝不留余地。凭
着对昭华多年的了解和女子特有的敏感,她预感到昭华可能将要有所行动,而这行动会有危险,所以他先打发她出去,
保证她的安全。
心里万分担忧,却又无法表示出来,翡翠只能哭天抹泪。旁人见了,以为她忠心为主,舍不得离开主子,也有些同情。
可是昭华主意已定,不愿留她,只得逼她出宫。
齐国和北骁国的战事仍处于胶着之中,北骁国民风彪悍,其军队更是以虎狼之师着称,战马快疾,战车优良,步兵骑兵
在六国中都是一流,齐国虽然也投入强大的兵力,应付起来仍是非常吃力,夺回不久的彬州城再次失守。
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到国都。
文康通览奏报,和大臣仔细商量,千方筹划,百般盘算后,决定御驾亲征。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廷大臣议论纷纷,有反对的,也有赞成的。反对的认为皇帝应该坐镇国都,御驾不可涉险。赞成的
认为目前齐军士气不旺,如果皇帝亲临前线,对鼓舞士气大有益处,一定可以扭转当前不利的战局。
无论朝中反响怎样,皇帝亲征的准备工作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
一曲箫声在寂寞的宫院响起,轻灵缥缈,幽愤呜咽,隐约从箫声透出一股感伤的情绪,如泣如诉,似诉离别,似诉思念
,动人心魄令人感叹。
“陛下……”旁边的内侍准备通报。
文康依是痴迷地注视着庭院中的身影,示意侍者不要惊动。
昭华有所觉察,放下玉箫,转头看着正迈入殿门的文康,视线交汇时,情思缱绻。
“这首有所思比以前好了。”文康盯着他手中的箫,“多了一份情意,乐曲中揉入真情,确实能打动人心。”
“陛下过誉。”
“不算过誉,唯有心思纯净的人,才能奏出如此天籁之音。”
昭华听了,觉得这真是天下最犀利的嘲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转过头岔开话题:“你真的打算御驾亲征?”
“是。”
“何时启程?”昭华看着他的眼神含着担忧和不舍。
“过了年就动身。”文康拉过他的手,道:“你放心,我已经做了周到的安排,留小爽在这保护你,赐他先斩后奏的权
利,大将军在前线,纪淳风随军办军需,朝中剩下袁相国还有何太傅他们,这些人不会找你麻烦。”
“你该想着怎样打败敌人才是,却还操心我的安危。”昭华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你不该去的。”
文康一笑,顺手把他耳边的散发顺到耳后,道:“这场仗是为你而打,我这次出征,不为耀武扬威,不为扩张领土,只
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你出什么状况,就算我取得胜利,占领对方的国土,又有什么意思。你就等着我为你打败那些要伤
害你的人。”
看着眼前的人神采飞扬,把所有情意都毫无保留的流露,昭华眼睛发热,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不舍,不想流下泪来,把
脸埋在他的怀里,用力抱住他,轻轻地说;“值得吗?”
“这次征战与以往不同,我想的不是光耀齐国的荣光,只是希望胸中这把火焰能溶化你心里这块坚冰。只有这样,我这
场浴血奋战才能称得上伟大,才算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