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旅馆渡过,一晚上都在床上翻滚着,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终于得到了陈文修的下落,还是因为被赵谦赶了出来
。后来我干脆从床上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查看手机短信,发现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未查看的短信时,我烦躁地把它关
机。然后又神经质一般地反复地用手指抚摸起那张写着陈文修地址的A4纸。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不是吗?从赵谦那里得到陈文修的下落,然后进行复仇。一步接着一步,像蜘蛛织网一样,有条不
紊地布下天罗地网,把猎物困死其中。可我他妈现在为什么没有那种复仇时狂热的感觉呢?
我不禁为自己的婆婆妈妈和自寻苦恼而感到气恼。就好像一个马拉松比赛,你冲过终点的那一刻,总还是有些茫然的,
因为你失去了前方的目标。所以我只好一遍遍地对自己催眠:是的,这便是我要的。对陈文修施行报复,是我重活一次
最大的意义。
餐厅的事我全权授予林冬去管理。好在在我离开S市之前,餐厅已经采纳了新的经营方式,并且非常成功。如果不然,
我也不会放不下心就那么离开。我告诉餐厅的全体员工,我将会离开一周,渡个假,给自己放松一下,大约只要一周就
会回来。
而做为代理总经理的林冬,薪水也涨到了五千元一个月。林冬对此表示十分感激。圆圆很快就要分娩,届时他们需要大
笔的金钱。我劝林冬有时间把CPA念下来,这样以后去外面找工作时,工资起价会高很多。我知道这家小餐厅,终究是
留不住林冬的。他的英语很好,几乎可以当个翻译。他这样的人,比较适合那些大型的跨国公司。
我当天晚上就坐上了去T市的飞机。飞机很小,机舱里加上空姐也只有几十人而已。飞机在起飞前头上的广播不厌其烦
地重复着,“请各位乘客坐好,系上安全带,请关掉手机和任何电子用品……”
我猛然间想起自己的手机。糟了。我好像是把它落在餐厅的办公室里了。我很少做这种丢三落四的事,只是最近身体有
些不舒服,压力太大,干什么精神力都不集中。我抿嘴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安全带扣上。算了,我也不可能单单因为手
机没带,而下飞机。况且我去赵陈文修的这一周里,也不想被谁打扰到。
赵谦……他短期内应该也不会联系我。再说他联系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公司有林冬盯着,我还算放心。我父亲和韩云那
边,只要我不主动联系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找我。这么想想,我发现即使我从人间蒸发了,也不会有人马上注意到。
所以我放宽心,眯上了眼睛。这段旅程很短,只有三个小时不到。我下了飞机,取行李,打车去了一趟陈文修所在的私
人诊所。那家私人诊所,主治神经类疾病。我心里咯噔一跳,实在联想不出狡猾如狐狸的陈文修,变成疯疯癫癫精神病
患者的样子。
我拎着行李箱站在诊所外筹措了一会儿,最后抱着侥幸心理走了进去。值夜班的护士和我打过招呼,很客气的告诉我,
在七点后,诊所的病人不接受家属探访。
我忍不住问她,“我是陈文修的朋友,他是在这里救治吧?”
护士点头。
我眼睛一亮,声音不由自主地急躁了起来,“那他得了什么病?”
护士看着我欢快地笑着,“患者的具体情况我们不能透露。而且只有患者的直系家属才能探访。如果你真的很想见患者
的话,请你明天携带着能证明你和患者血缘关系的证件。”
“……”我和陈文修是血海深仇,这构不构成我见他的理由?
28.算了
我注意到这个小女护士似乎对我颇有好感。这点从她晶亮的眼睛里不难看出。不得不承认,人有一副好的皮相,能提供
给自己很多的便利。即使我赖在门口不走,她也没有赶走我的意思,反而和我扯七扯八起来,“你是外地人?怎么拿着
行李箱?”
“是啊。刚下了飞机就赶来看他。”这话倒真是不假。
“诶呀,真是辛苦。他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吧?”
我对此只笑了笑,没有作答。小护士却自动曲解了我的意思,对我的好感又深了一层,“真是不好意思啊。这诊所的规
矩,我也不能破坏。但是……呵呵,你放心,你的那位朋友身边绝对不缺照顾他的人。他们家财大气粗……诶呀,我好
像说得有点多了。”
我看着她微笑,以退为进,“是这样?真是为难你了。你对我说了什么我保证不会再说出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哈哈……其实,他的病况已经逐渐转好,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诊所里。他好像……只有周末才会来一两次。再悄悄告诉
你一下吧,你的朋友从一开始,就很不配合我们的治疗。”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因为我刚好有一阵子专门照看他,在他情绪很不稳定的时候。”小护士忽然想起了什么,捂上了嘴巴,心虚地扫了我
一眼,“糟了,今晚轮到我值班,我还没把夜宵给病患送去。那个……可以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吗?”
我手伸到口袋里,刚想点头,猛然间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被遗留在餐厅办公室里。我只好把电子邮件的地址留给她,
然后拎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了诊所。在我身后的小护士很开心,欢呼雀跃地对我挥手。
我勉强地对她笑着,走出诊所三米后就慢慢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这是怎么回事?赵谦的资料上并没有记录这些事情。他是别有用意,还是根本查不到陈文修不在诊所时的去向?
不管怎样,我人已经站在这里,和陈文修站在同一个城市的马路上,那么近,近得使我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只要回过头
,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附近较好的旅馆都已经住满了人,我最后只找到了一家无星的旅馆住下,凑合了一夜。床硬梆梆的,厕所的味道很恶心
,壁纸是病态的灰色。我躺在床上数羊时,开始无限怀念赵谦家的那铺大床。
我走得很匆忙,也没带睡衣,第二天从床上起来时,衬衫已经皱得不像样子。我看着洗漱台镜子里落魄的男人,心里忽
然燃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荒诞感。为了陈文修,我跋山涉水地跑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如果不是他,或许这时我正舒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