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看护几次见到单竟深等在门外,又屡屡被拒绝见面总有些不忍心。想到这段时间照顾简济宁,感觉他并不是那么难侍
侯不讲理,不禁开口劝道:“简先生,您别怪我多嘴。现在这社会,这样的朋友真的已经很难得了。其实朋友之间能有
什么了不得的仇恨呢?大家见一面,把问题解开,不是比现在这样更好么?”
“朋友?”简济宁却是冷笑连连。我跟他,是朋友吗?你怎么能了解我心里的痛苦?谁能了解?那种如被人摁在水下的
愤怒和无力,心像是被撕开了一样,想哭哭不出,想喊喊不出。这个人给了我这么大的屈辱,我却连说都说不出来!“
我累了,你出去吧。”
“我给您念书听吧。”看护急忙道,“张医生说了,您休息越久人反而越累,对以后的复健没好处,要提提精神。”
简济宁却不愿说话,什么都不关心,只默然地闭上眼睛。看护小姐是个天主教徒,见他这是默许了,便随手抽了一本《
传道书》出来在简济宁身边低声朗读。简济宁听到看护念道“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日头出来、日头落
下、急归所出之地。”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隔了一会却又疲惫地闭上眼,如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门外流连徘徊的单竟深忽然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单竟深出现,简济宁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还能出现自己的眼前?如果不是伤太重没有力气,简济宁几
乎想要跳起来亲手杀了他,杀了这个给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羞辱的男人。
可单竟深却对此一无所觉,很是平静地对看护小姐说道:“我有些话,要私下跟简先生说。”
看护小姐忐忑地看向简济宁,虽然同情单竟深,可她也没忘了究竟谁才是自己的老板。
“你出去吧。”简济宁低声说道。他已经太了解单竟深,一直以来,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中,从来都是单竟深说一不二,
简济宁俯首听命。是他自己纵容了单竟深,让单竟深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很多事,都是有因必有果。简济宁近乎恶
毒地想着,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不是自己做得太贱,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搞成这个样子,他自己也有
责任。
目送着看护离开病房,单竟深快步上前,狠狠搂住了简济宁。“济宁,你没事就好了!”
简济宁徒然瞪大了眼睛。耳边听得单竟深赌咒发誓地说“担忧”、说“带你走”,心里却只觉荒谬地可笑。到了今时今
日,单竟深居然仍天真地以为可以继续用这种谎言欺骗他玩弄他?他简济宁跟单竟深,究竟谁更愚蠢?“放开我……”
以前觉得温暖的怀抱,现在却只剩下恶心。简济宁盯着单竟深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单竟深,我简济宁怎么会喜欢
上你这种人?”
单竟深吃惊地望住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隔了一会,他才万分疲惫地在简济宁的床边坐下。“济宁,我知道竟
辉从你大哥手上购买货运公司股份的事你很生气,甚至会以为我也在其中帮了竟辉大忙。所以你那天才会不等我回来就
走,才会心乱如麻地出车祸。我不怪你误会我,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真的没有利用你的感情欺骗你。”
简济宁挣扎着从床上半坐起来,看着单竟深的眼睛,讥嘲地道:“好,我给你机会解释。听听你,还能怎样花言巧语。
”
单竟深张口结舌,最终只挫败地道:“无论相不相信,竟辉跟你大哥做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简济宁微微眯起眼睛,到现在竟然仍绝口不提谢适言?单竟深,你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仍以为我还不知道?
“济宁,”正想地出神,单竟深已再一次搂住了他,“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你对我,连这样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吗
?”
迟疑许久,简济宁终于一点点地松开了握紧的手指,慢慢地搭上那个正俯身抱住他的男人的肩。单竟深,我不管你是真
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既然你要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我就陪你演下去。看看最后是谁,一败涂地、俯首称臣!
“济宁,我爱你。”感觉到简济宁的回应的单竟深欣喜地说着,再次用力抱紧了简济宁,只有抱紧了,心里才觉得安定
,才能确定这个人是属于他的,谁都抢不走,老天也不行!
是吗?简济宁冷漠地弯起嘴角。单竟深,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恨你!只是刹那间,他的眼底再无感情,刻骨寒意冻彻心
肺。
窗外的风轻轻地吹起放在柜子上的书本,上面清楚地写着:人所做的事、连一切隐藏的事、无论是善是恶、神都必审问
。
089.审问(下)
Martin的回复比简济宁想象中的来的更快。只在简济宁发邮件过去的第三天一早,Martin已经飞跃半个太平洋带着同样
一头雾水的单竟深阴着脸直闯进简济宁的病房。
看到这两人同时出现,简济宁的心已是狠狠一沉,挥手让看护离开病房便问道:“Martin,你跟Edwin早就已经认识了
,是不是?”
单竟深听到简济宁有此一问,面色已是大变,他看了怒气冲冲的Martin一眼,终于道:“Martin,是我在美国学医时的
学长。”
简济宁叹了口气,无力地用手遮住眼。对于这种所谓命运的安排,简济宁早已无言以对。半天才喃喃道:“怎么会,这
么巧?”
“我也觉得很巧!”Martin顾不得跟受伤的简济宁寒暄片刻,就已经从随身携带公文包里抽出一沓照片扔到桌上火冒三
丈地开口质问单竟深,“为什么 Edwin和Vincent你们俩先后向我咨询的沙盘游戏会是同一个案例?而且都说是帮一个
朋友做咨询?Edwin,你是医生你应该很清楚,这种情况下的沙盘游戏的参与者,只可以是患者和咨询师两个人。告诉
我,你跟Vincent究竟在说谎?你们俩,究竟在那个沙盘游戏中分别扮演了什么角色?”
仿佛是一个霹雳落到了单竟深的头上,他的脚下如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地缝,他在往下掉,永无止境。“Martin、济宁…
…我,我可以解释……”他试图发声,冷汗却已如决堤般涔涔而落,面色惨白与死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