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济宁也听明白Martin 的话了,几乎有种狂笑的冲动。“原来、原来……我明白了,Edwin不是学心理学的,那个沙盘
游戏……是Martin你,帮了他的忙。”语调仍是平静,可里面蕴涵的痛楚却又是如此地清晰。
“济宁,我可以解释!”单竟深急忙扑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简济宁,“我发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解释什么?”见到单竟深在自己的面前痛哭流涕,简济宁竟奇异地没有了任何的感觉。连当着Martin的面被人揭穿他
曾被这个人如何愚弄的羞耻感都没有了。原来真正极至的痛苦会让人连哭喊的力量都生不出来。“单竟深,你好!你真
的很好!你做的每件事都非常地漂亮!……我怎么会对你……”他已经放弃自问自责了。
“Vincent,你们?”Martin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从美国飞来的时候以为Edwin只是在Vincent不知情的情况下哄
Vincent做了这个沙盘游戏,却怎么都没有料到他们居然已经是这种关系。想到当初帮Edwin给Vincent做心理分析的时
候特意提醒过他不要让患者有机会对他产生阳性移情,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在一起的Martin还会不明白吗?怒火如沸腾的
熔岩直冲上头顶,在Martin回过神之前,他已经狠狠一拳砸倒了单竟深。 “Fuck!你还有没有把自己当医生?你的职
业道德在哪里?!”
单竟深捂着自己受伤的嘴角跪在地上不吭声,面对Martin的质问,他真的无言以对、无颜以对。喘息片刻,单竟深膝行
向呆坐在病床上的简济宁。“济宁,我发誓,我是真心爱你的……”明明是言出肺腑绝无伪饰,却是如此地苍白无力,
语调中的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无可奈何和空虚茫然再也无法掩饰。
简济宁仍是无声无息地坐着,近乎麻木地看着单竟深表演。那一刻他看起来像个静止的玩偶娃娃,灰做的娃娃,脆弱到
轻轻一碰,便会分崩离析,碎成一地。早就猜到的结果,除了Martin的出现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他应该能够镇静
的,镇静地看着单竟深演戏、镇静地配合单竟深演戏,可是为什么仍是感觉痛彻心肺?弯下身,死命地捉紧胸前的衣服
,简济宁只感觉胸口动过手术的那条刀伤忽然剧烈地刺痛起来,痛地他几乎无法喘息。“竟深……”他举起手,轻轻地
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我曾经,是那么地爱你……自从你、自从你在别墅找到我……”轻轻地从单竟深的手中把自己
的手抽回,蒙住脸,“你走吧,我以后,不会再见你。”
“济宁,无论我曾经骗过你多少,我对你的爱不是谎言!相信我,不是的!”单竟深近乎崩溃地拽着简济宁的袖子,怎
么也不肯松开,“从我们在别墅的那一晚起,我对你一样有感觉,虽然我哄你做了这个沙盘游戏,但是我对你的心意,
是真的!我发誓,是真的……”
而简济宁,却已经闭上眼睛,再不看他一眼。
指间夹着的烟微微闪着火光,烟雾自烟头袅袅升起,Martin却只是看着那支烟缓慢燃烧,而没有把它送进嘴里。在他的
身边,单竟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抱着头蜷缩在墙角。见到他现在的这个样子,Martin反而不好再说什么。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颓唐地坐在墙角的单竟深忽然开口道,语调无比地苍凉。“当初正是因为我在别墅找
到了他,才让他从此心里有了我……到后来,无论我怎么对他,他都没有变过。可是,我却利用他对我的好感,哄他做
这个沙盘游戏,刺探他的内心……我怎么会,这么卑鄙?”他以手掩面,眼泪却仍是从指缝间不停地掉落,“究竟要怎
么做,才可以让一切重头来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死,也一定不会伤害他……”
“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Edwin?”想到那些分析报告上描述的让人忧心忡忡的病态心理,极度地缺乏安全感却又轻
易被所信任的人掌握摆布,想到病房里见到Vincent的心碎绝望,Martin拽住单竟深的衣领,把他给拖了起来,怒吼道
,“为什么?……你明知道他是因为喜欢你才信任你,什么都听你的。 Edwin,即便你不是医生,我问你怎么忍心这么
做?你怎么做得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会搞成这样……对不起……”单竟深语无伦次地道歉,却不知道除了说“
对不起”还能为简济宁做点什么才能补偿。曾经的任性妄为,他以为可以逃过惩罚。原来不是,老天都看着,他一直都
看着。
Martin想揍他,可对着这个已经内疚地几乎想一死以谢天下的单竟深怎么都无法动手。重重地把人扔回到地上,Martin
伸手拉好自己的衣服,凝声道: “你要如何求得Vincent的谅解,我不理。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
无法容忍!Edwin,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如果你还算是个男人,就跟我回美国向医学会交代清楚这件事!”
单竟深闻言,猛然抬起头望住Martin,眼神无比地慌乱。如果他跟Martin回去向医学会坦白交代这件事,那么就只有一
个下场,被吊销医生执照。可他的这张医生执照,是为了言言才考的。
Martin见单竟深犹疑着不作声,心里越发厌恶,不禁冷笑着问:“怎么,连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了么?还是你以为,
既然没有原告,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逃脱惩罚?”
单竟深全身一震,意识到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他仍没有勇气站出来承担一切,恐怕济宁对他会更加憎恨,而自己也会更
加看不起自己。想到这,他一手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我跟你回美国。但是学长,在去美国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件
事,看在……”单竟深原想说看在自己当了他这么多年学弟的份上。只是又一想他这个学弟的所为早已让Martin厌恶无
比,这话也就再没脸面说出口,最终只道,“就当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