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能回来,真好。”
谢启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美梦,意识飘忽,全身酥软,隐隐间唇上有温热的触感一滑而
过——
谢启被自己吓醒了,他猛地睁开眼,天已经黑了,院里七零八落的倒着酒壶,樊林窝在他身边,头靠在理他手臂极近的
地方,呼吸温暖绵长,想必还在睡梦之中。
两人都缩在房檐下,外头细雪纷飞,月色皎洁,地面也铺着一层阴白。
整张脸,还有唇都是烫着的。
醉酒后的脑袋反映总是慢了一拍,他目光呆滞的偏头看着青年,天太黑,那么一点吝啬的月色,让他看得不真切。
砰的一声,是天边有七彩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谢启心里重跳几下,仰头看去,接连不断的烟花不停歇的升起,七彩
斑斓,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烟花瞬间照亮了青年的睡颜,一明一暗,每一朵烟花的升起,都会让青年的脸明亮一瞬。
谢启心里一阵柔软。
大概是酒气未散,又或许是夜色太浓,总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像被操控着一样,悄无声息的低下头,再原处烟火
再次腾起的时候,悄悄亲了一下青年光洁的额头。
谢启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过年总是好的,这种幸福感依旧和他孩童时毫无二致。
在整个大庆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时,无人知道在遥远的边境上,正有十万蒙古铁骑借着夜色,无声无息的抵达了凌古关
.
第四十五章
“禀告皇上——颐凌关失守了——颐凌关失守了!”
密使冲进金殿中,力气丧尽的瘫倒在地上,艰难的从身上掏出前线最新的战报。
“禀……告皇上,邓家军几乎全军覆没,邓将军也……战死了,颐凌关——守不住了!”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猛然起身,又徒然倒回在了龙椅里,金殿里鸦雀无声,这种死寂是从未有过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压抑
严峻,自凌古关被破后,短短十日之内,连天险颐凌关也失守了。
群臣脸如死灰,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竟无一人站出来说些什么,空气中的味道危险黏稠,稍微的摩擦似乎都可以引燃
一场烈火。
谢启低着头,偷瞟了一眼站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兵部尚书,他将视线落在了那排武将里,心里十分黯然——樊老将军那个
老一派系的人马,几乎全数被换下,那帮人——虽然平日的确有些张扬,甚至有些飞扬跋扈,可那些人毕竟是真刀真枪
打过仗的,但如今这一批新上位的……谢启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能派的上用途的,几乎少的可怜。
哦,哦,那个王将军,以前跟着樊老将军打过仗,经验有,能力也有,也够老实憨厚。
可那位已经六十三岁了。
谢启默默从老将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了,这时皇上深深叹息了,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颇有些中气不足的道:“各位爱
卿,有何看法?”
主战的,主和的,众说纷纭,俨然成了两个派系。
谢启坚决主战,他并不认为将狼的胃口喂饱了,就可以安然无忧,相反狼的胃口会因此变得越来越大,虽然……虽然他
们丢了凌古关和颐凌关,但庆国军队如此庞大,比蒙古军要人多数倍,就算朝中无良将——
他们的家园,绝不能任由蛮子侵犯。
最终果然敲定由王老将军挂帅出征,另外几个年轻将领为副将,即日出发。
下朝后谢启赶往青年那里,今天是樊老太君的头七,老太君是在过完年后的一天晚上走的,所幸的是并没有大痛,面容
依旧安详平和,似是在做一个沉长的梦。
因为是预料到了结果,青年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在短暂的失魂落魄后也很快拾起精神,开始准备料理后事,樊家在
还昌盛的时候,在京城外有块风水宝地,本来老太君是应该葬在那儿的,可惜自从樊家被没收财产后,这块地自然也被
收走了。
老人家入土为安,就算没有了风水宝地,也请一定要保佑樊林,顺利平安啊。
两人碰头的地方是在城里卖纸钱香烛的铺子门口,谢启赶去的时候,青年已经在里头挑选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飘了
过来,像是在讨价还价僵持不下,最后他见樊林面露难色,又将手里一打折叠的金元宝退了回去,再从袋中掏出几文钱
,推了过去。
一文钱逼死英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谢启没有上前,他侧身默数到十,估计樊林买完东西了,这才探出身子,假装刚刚来到的样子。
青年是不会接受他这方面的帮助的,就像一开始他提出要给樊老太君买块好地,也被樊林婉言拒绝了。
樊林提着一包东西,出了店铺大门就看见了谢启,立刻大步跨了过去,“等了很久吗?这里风多大。”
“我刚刚来而已,东西买齐全了没有?”
“嗯,全了,我们走吧。”
马车停在山脚下,他们两人就提着这些东西,慢慢往山上爬去,谢启体力着实不行,爬了一阵就上气不接下气,樊林接
过谢启手上的东西抗在身上,用手去顺谢启的背:“来,先喝点水,那个……要不我背你?”
谢启接过装水的竹筒,差点呛住,连连摇头:“我自己能走,能走的。”
青年耳根子有些红,自己拿手搓了搓:“那好,不行的时候再叫我。”
途中无聊,谢启就有一句每一句的讲起今天在朝中的一些事:“太子自荐要去当主帅,可笑之极,幸亏皇上一口就驳回
了。”
“你刚刚说,颐凌关失守了?”
“是的,邓家军……全军覆没。”
樊林恍恍惚惚的:“当时我在岭山训的新军,后来就是去的颐凌关,全军覆没了么……原来是全军覆没了。”
谢启刚刚只是想分散一下青年的注意力,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关系,立即闭嘴不再多谈青年的伤心事了。
“他们……朝廷若能好好安置他们的家眷就好了,虽然的确不太可能……”樊林走在前头,谢启看不到青年的脸,只听
见樊林稳声道:“他们进新军的时候,很不能吃苦,也不讲纪律,知道以后要去颐凌关后,他们也颓废过一段时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