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颐凌关那个地方偏僻,条件差,大家都不想过去。”
不想去……也得去,军令如山,是不由你想不想去的。
“能战到只剩一兵一卒而不投降,我……我觉得很骄傲。”樊林喘口气,“替他们自豪。”
谢启胸口巨疼,那是一种蠢蠢欲动的闷燥感,即让人觉得无能为力,又让人看不到希望的影子,青年的声音在深处带着
哽咽,茫然萧肃。
青年的至亲家人,同袍战友,已经全部不在了。
到了一处新墓前,他们点了火折子,将在香烛铺子里头买的东西全数烧掉了,两人跪下磕了几个头,樊林对着墓碑上的
字发呆了一阵,拿帕子又擦拭了几下,蹲在地上没起身。
谢启心中凝重,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拍了拍青年的肩头,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樊老太君走了,樊家在其他地方还有些私人产业,如果青年就此离京去其他地方也能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好的,就这
样继续劝下去,谢启打定主意,打好腹稿,正要开劝,忽听樊林微微一动唇,说道:“我要去参军。”
他嘴角猛抽,以为是山间的野风惹得祸,声调猛变的啊了声,是惊吓到了极至。
樊林也迅速侧头看着他,然后狼狈撇开眼,逃避一样用手帕继续擦拭碑上刻字,神色不动,稳声道:“现在国家有难,
我既然可以去出力,为什么不?呆在这里是白费时间,浪费光阴……谢启,我……我不想变得一无是处,你知不知道,
我最近一直在想自己可以干什么,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到答案。”
谢启明白,樊林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一开始的道路就是被注定好的,继承爵位,高官厚禄,如果樊家没有遭殃
,樊林的人生道路就像京城那条主道一样,平坦宽阔,一眼就可以望到底。
“天神我材必有用,你自暴自弃做什么,参军……参军的话,你现在有职在身,不是那么好办的,去了……去了的话…
…”谢启看着对方坚毅的下巴,暗叫不好,顾不得什么了,直道:“你一个人去了能起什么作用?白白送——”
谢启硬邦邦的把死字吞回口中,他换了个说法:“你去了也挽回不了局势,何苦这样。”
他这样的幸苦的为青年铺路,不是为了让樊林跑去战场上送死的。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话是这样说没错的……是这样没错。
可要他眼睁睁看着樊林去那里,他办不到,人心里头的大道理,大道义很大程度上都是针对别人而言的,但一牵扯到自
己在意的人,就全部没法算数了。
“可我呆在这儿,又有什么用?”樊林反问他。
“谁说你要呆在京城,你可以去其他地方,去哪里不好,非要去蹚这浑水!”
“……”
樊林用力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的站起来,手还是搭在墓碑上的,另一只手已拳头紧握:“那也不是浑水,若去那里我
能派上用场的话,是小兵也无所谓。”
“你就……那么想离开这里?难道这儿……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
青年深吸一口气:“有的,可不是我的,再怎么留恋也没有用。”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都两注视着对方,谢启感觉到对方几乎可以将他瞬间刺透的目光。
面对不可阻挡的决心,他隐隐觉得樊林是急着,非常着急的要证明一些东西,像失了方向的人,总希望最快能找到自己
能落脚的地方,表面看上去是镇定沉稳,可实际就是冲动做事。
他比樊林要年长,应该做些什么,将青年的冲动压制下去。
谢启私下唤来顾襄玉,襄玉算是他的徒弟,做事他放心,谢启没做过这种事,但实际上并没有他想得那么难,没有可耻
的感觉,一想到将来青年的惨状,那他现在做的,就绝对是对的。
他摆出最为温柔可亲的笑容,朝顾襄玉招手:“来,过来这儿。”
“咦,有什么事吗?谢哥,你笑的好……”
“来,替我去趟兵部,把这封信交给兵部的方大人,记得,要亲手交到。”
他将刚刚写好的书信交到了少年手中,强调道:“记得要亲手交过去。”
三日后,樊林垂头丧气的对他说道,京城招兵那儿,全部拒绝了他。
谢启当时坐在樊家小院里头,言辞陈恳的:“没有想办法吗?”
青年用墨一样的黑深的眼瞳看着他,闷闷不乐:“没用,不知道为什么。”
再怎么想办法,也是不可能成功的,谢启想着要是以后青年知道了这些都出自于他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大概连朋友都没法做了吧。
罢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欺骗青年,如果一切顺利,这就将是最后一个谎言。
“不急,慢慢来,这次招不到,就下次再试试。”
谢启觉得应该亲自上门去感谢一番兵部的方大人,说来正巧,他的轿子刚刚停下,就见到方大人出府,方大人见到谢启
,脸上不掩惊色。
“方大人要是不嫌弃,谢某这次做东……”谢启说明来意。
方大人于是笑道:“刚好,刚好了,谢大人来得巧,我正要去观月楼呢,谢大人要是觉得行,就与我一起去吧,都是同
僚。”
谢启点头称好,“方大人,前几天的事劳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谢大人不必挂心。”
方大人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笑容,谢启略觉反感,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反感别人呢?
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罢了。
在观月楼前又陆陆续续的碰到许多同僚,大家见到谢启与方大人一路前来,皆稀奇问方大人有何办法请来谢尚书,方大
人微笑回应:“路上恰好碰到的,恰好碰到而已。”
谢启打完招呼,就重新陷入少言寡语的状态中,随着前面的人上了楼,走进一间雅庭,庭中摆有几张大圆桌,上头已摆
好了餐具还有数碟精致糕点,人还未到齐,许多席位都是空着的,但主位上早已有人了。
众人朝秦敛鞠躬做了大礼请安,秦敛今日一身白色锦袍,俊美依旧,眸色分明,眉目如画,甚至比往日还要平易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