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只有我爹与我,我爹不会为难我们,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回去过。”
跟他回去,就代表要远离京城这个圈子,以后或许到老到死,青年都不会有为樊家翻案的机会。
谢启不动声色的继续细细描绘自己老家:“我家在镇中央,我房前有个大湖,湖中还建了一个书房,到夏天的时候周围
全是荷花,岸边有古树,四处都是绿荫,练剑也不会觉得热。”
“镇上有书院,但没有武馆,你……要是愿意,可以开上一间,镇上的孩子有许多,若是你能教他们一些拳脚功夫,一
定非常好……”
没有机会训兵带军,那么教其他人学习,不知道这种程度的补偿,青年能不能接受。
他希望樊林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好,过得舒心惬意,这种心愿从一开始都没有变过。
而且能让自己喜欢的人过上好日子,也是自己的骄傲。
“虽然比起京城……那里条件是差很多,但是过日子的话还是够的。”
沿着镇上那条最宽的青石路一直往前走,就是他谢家。
谢启十岁的时候数过,从街头一步一步走回家,要两千一百步。
他希望能和面前的人,一起再回去数一次。
“你要跟我回去么?”
他知道樊林没有睡着,搁在他黑发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止过,温暖的身躯就在身边,谢启用头重重往青年胸口顶了一下
。
搂着他的人这才说话:“你刚刚做了尚书,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是吧。”
青年继续搂紧他,温声道:“你靠自己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以前我想帮你,你总是不让……你想堂堂正正的做到这步
,这些都是你辛苦得来的。”
“如果哪天你厌了腻了,我们就回去。”
等他厌了……再回去么?谢启眼眶胀痛,从鼻尖哼出一声。
青年呆在京城里就要日日巡查,遇到以往的旧识还要遭人白眼,受人轻视,与一帮大字不识的杂役混一起。
“没事,忍忍就过去了。”青年语气平淡,似乎还带着笑意:“等等又不会少块肉,没事的。”
“以前我还有能力的时候又不能替你做什么,现在只能为你做这一点事。”樊林对上谢启的眼,“喂,你不要嫌弃我。
”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嫌弃樊林。
而且他这次回京就是为了眼前的人,有什么不舍得的……这些事一早就想通了,官当得再大,也有离开的一天,能在有
限的时间里做好自己任内事,就已经足够了。
要恪守原则十年不变,实在太过孤单。
谢启直到最近,似乎才明白了皇帝一直以来的做法,并不是不看重他,或许正是因为看重他,才把他一直安放在那个职
位上。
既能让他有所作为,心无旁骛的专心破案,又不折损他一直以来的骄傲自尊。
“樊林,我还是打算回去的,等到皇上病好些了我就辞官……”
青年蹙着眉要说什么,被谢启的话迅速打断:“你听我说,太子并不待见我,我能在朝中立足,多是要仰仗皇上的信任
。”
“光靠信任,你也知道……是不足够的。”
樊林把被子拽高了些,盖住两人的肩部:“我知道。”
“陛下的身体一向硬朗,这个时候重病……我总觉得哪里不妥,太子是个糊涂人,他太相信秦敛,这样发展下去不是好
趋势。”
“皇上四十未到,我看他平时也不像多病的人。”提到这个人,青年声音略冷。
“宫里头没有风声,不好乱猜。”谢启有些困了,青年胸前温度刚刚适合,热气上脑,就很想好好再睡上一觉:“昨日
太子让秦敛做了监军,大后日就随大军出发。”
“太胡来了,朝上就没人阻止么?”
“就算有,也没用。”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偎着对方,谢启正要入睡之际,屋外响起敲门声。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就在大厅里头!”
谢启猛地惊醒,直觉就要起身,腰部剧烈传来疼痛,身边的青年早先一步坐了起来,怒气冲冲:“谢启,你能不能小心
点!”
龇牙咧嘴的点点头再次陈诺绝不会忘记自己是身负重伤的病号,喘过气来,谢启对外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回老爷,是秦大人带来的太医院太医!”
谢启与青年瞪着眼对视,青年翻身下床,将床幔聚拢在钩上。
“快请。”
仆人领命而去,樊林替谢启穿上外袍,把衣襟整理好后低声道:“那我先回避一下。”
第五十章
仆人领命而去,樊林替谢启穿上外袍,把衣襟整理好后低声道:“那我先回避一下。”
在外头交杂声调中,有熟悉的声音隐约传进,似是与人在低低交谈。
果然人未到声先至啊,谢启缓缓张眸,他只要一紧张,就觉得腰部越加疼了,他不堪重负的看着门口这两位,苦笑道:
“秦相,张太医,恕在下无法起身相迎了。”
养病的人,最怕这样的场合,如果是比自己低阶的那还好说,如果是遇到官衔又大又不能开罪的人,连起身拱拱手做个
辑也没法,真真让人尴尬透顶。
秦敛倒是个自来熟的家伙,也不等谢启说客套话,径自挑了张椅子,坐到床头边上,冲太医微微颔首:“张大人,谢大
人的病就拜托你了。”
太医连连回礼,赶紧道:“秦相客气了,下官定会竭尽全力让谢大人尽快复原的。”
虽然他这摔的不轻,但也只是普通的病,用不着摆出这副不成功便成仁的嘴脸吧。
而且太医院的人不是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皇上么,来这儿医他的腰,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点?
谢启自知这些问题不是他该问的,谁要讨好谁,谁又要巴结谁,都不管他的事。
于是他侧着脸,也对秦敛扯动了一下嘴角,当作感谢:“劳烦秦相了。”
秦敛微笑,眼角有细细的纹路,自然不是笑痕——秦敛是不常笑的,脸上表情总是寡淡缺乏颜色,谢启看着秦敛眼角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