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觉得那应该算是皱纹。
秦敛老的比他快,劳心的人其实老的最快。
伤在腰处,自然要褪衣检查医治,谢启自问对秦敛如今坦荡不藏一丝邪念,他见秦敛没有要回避一下的意思,你看,对
方都不在乎,他连扭捏的立场也没。
倒是太医吞吞吐吐坚毅道:“待会下官用的药味浓带腥,秦相可否先回避一阵?”
“不必,我与谢大人相识多年,想必谢大人也是不会在乎的,是不是?”
谢启的脸埋在软枕间,无力哼了声,他早已学乖不要与秦敛在口头争什么,无论有没有理,都没有争辩的必要。
“谢大人只要配合下官,每日涂上这种药,不需十日谢大人就能下床活动了,哦——自然是不能大动作,药是难闻了点
,所以还请谢大人忍耐啊。”
秦敛一直看着太医的动作,不顾谢启微僵的神色,用手拨了拨谢启额上被汗浸在一起的黑发:“是怎么弄伤的,也太不
小心了。”
谢启喉口滚了滚,接着不假思索:“那是不小心摔的。”
秦敛扫视过谢启睡房,若有所思的垂下眼,似是无奈纵容的叹了声:“那你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脱离了正常上下级对话的内容让谢启暗暗叫苦,太医就在旁边,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云淡风高嘴脸,但那眼里明明
流露出令人发指的八卦光彩。
实在是盎然生辉的让他如芒刺背啊。
幸而秦敛适时道:“张大人,我与谢大人要叙叙旧,你若没事就先回宫好了。”
谢启舒了口气,差点第一次要为秦敛察言观色的境界而拍案叫好了。
“以后做事还是要稳当些。”秦敛站起身子将谢启身侧的杯子掖好,“你这身子不比以前的时候,摔一次就要缓很久,
你既然怕疼又不喜喝药,平日就要更小心一些。”
若一直打官腔,他还有招可出,但他对温情牌一向没有抵抗力,意兴阑珊地腆着脸:“谢了。”
秦敛坐回椅子里,眉角一松:“你我之间,就不要说这些了。”
“……”
“过两天我就要动身出发了,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谢启沉默了会,皱眉道:“你这是什么丧气话,我军自然会赢。”
秦敛刚刚这话,可是对自己国家的将士们没有信心么?
“你倒是自信。”秦敛为自己再倒上一杯茶,端着坐会谢启床边,极具耐心的一口口喝完杯中茶水,才道:“自中宗后
庆国越发重文轻武,如今主将年老,而且已有十来年没有真刀真枪的上过战场,还是你以为,打仗就是靠人多就行了?
”
谢启闭目,听着秦敛的话。
“皇帝重病,太子又如此无能。”秦敛偏偏头:“之承,难道你还以为他们真的会给你带来你想要的盛世太平?若是太
子继位之后呢?你要向这种人鞠躬尽瘁完下半辈子?”
藏在被褥间的手不自觉握紧。
“若是国无明君,今日之战就算胜利,那也只能说是侥幸。”
“你是太子老师。”谢启睁眼直视对方,语有责备:“他昏庸无能,你自己难道就没半点责任?”
“前朝末帝的太傅还是一代圣贤。”秦敛微笑:“人性这种东西,不是什么道理就能改变的。”
“那你究竟想说什么。”
秦敛不像是会抱怨的人,人一旦抱怨,那就是将自己弱点暴露在别人眼底,谢启摸不准秦敛的想法,只觉得这样太过反
常,何况抱怨这种玩意,事实上根本就起不了半点作用。
“我只想提醒你,你我的命运从不在自己手里。”
他无法躲避秦敛支过来的手指,温暖滑在脸颊上,但热气传不进去,五脏六腑都因为秦敛的一番话变得凉拔拔的。
樊老太君的年老惨状至今印记在脑中,不能遗忘。
“运气好,遇明君,为良臣。”秦敛淡声道再:“那若运气不好了呢?”
若是太子他日登基,谢启也明白自己将来的处境,说来可笑,他的所学所为,真的像秦敛所说的一样,将会被一个无能
的小子所掌握。
一心为国的执念敌不过未来皇帝的喜好,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皇家的继位者已经是这幅模样了,难道还要劝皇帝改立太
子不成?
秦敛打断谢启心中所想,在他耳边低声笑道:“你莫要担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谢启心中有一丝异样,秦敛的眼瞳里映着的他的身影,一派温柔可亲的样子,活似又回到了十年前一般。
寻思片刻,在秦敛临走前,谢启沙声开口:“一路小心,随风……无论你我未来在不在自己手里,国家社稷都需要你,
我们以前读书时所立的志向可能真的是镜花水月,世事那么无奈,我常常都觉得力不从心,你比我能干,自然比我看得
清问题,你说得对……有些时候就是看运气,运好遇明君为良臣,若运气不好,就当是生不逢时了,不然你看世间有才
有志之人如此多,能名留千古的又有几个?可是——若不试一试,我们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如何,就像当年科举前,我们
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他说的有些急切,深深喘了口气,秦敛的手扶在门边,并没转身与谢启对视,似是在深思。
“说难听点,皇家人的命也并不在他们手里,国家的命运,也就是我们的命运,难道不是么?”
秦敛轻笑出了声:“你比我看得开。”
谢启想不明白自己哪点比秦敛看得开,或者说,他弄不明白秦敛哪里想不开。
秦敛位极人臣权倾天下,他的人生好像没有瑕疵。
如果不将快不快乐包含在内的话。
思绪一断,有人将他轻轻抱住,谢启略一迟疑,也双手一伸回抱了过去。
青年亲他的眉心,道:“他说的没错,我们尽早离开。”
谢启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眉眼姿态,并没有对秦敛的离开表示出不舍留恋,不由又抱大力了点。
三日后,庆国都城开始弥漫在了一股焦躁和紧张之中。
庆国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经历过大型的战争了,百姓们习惯了安乐,一时间面对庆国节节败退连连失守的消息就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