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 上——禾韵【完结】(15)

2019-06-11  作者|标签:禾韵

想在其他方面还活得如此窝囊。

十年,他没有徇私枉法过一次,落得一声恶名,满身腥臭。

倘若时间逆流,他还会是如今这个谢启,他的顽固没人能挽救。

第十二章

“少爷……樊将军已经很久没来过了,你们吵架了吗?”

谢小福体贴为他奉上参茶,揉按着他酸疼的肩膀,小心翼翼询问。

对着跟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小厮,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了当的说:“不来才是正常的,来多了……其实也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樊将军不是喜欢少爷你吗?”

“喜欢不喜欢问我怎么知道。”他脸皮微烧,喝下热茶。

“少爷你那么好,樊将军喜欢你有什么奇怪的——”谢小福说的理所当然:“京城能配的起少爷的,我看也就那个樊将

军了。”

谢启不由失笑,一个小厮看过多少世面呢,在谢小福眼里,他永远是最光彩最能干的,无人能比的优秀。

他的小厮只是一只井底之蛙,只看着他这面狭窄的一方天空,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樊林和他相配相称。

可惜井外的人都知道,樊林的天下要把他谢启的宽很多,不是他能比拟的。

“如果少爷和樊将军一起了,我们就能回乡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到小福的手在颤抖。

“少爷,能吗?”

谢启撑着额头,颇为无力地样子很是颓废,哪有刚才斥退旁人的冷厉肃穆。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像他这种儿子,没有让父亲炫耀的资本就算了,活到三十还无家室,这不是给家门抹黑吗?他能忍受旁人的奚落侮辱,

却还是没法接受半点父亲的异样目光。

说到底,他还是欠缺胆量而已,就像他毫不迟疑的拒绝樊林的邀请,也是怕自己在宴会上的格格不入会让樊林瞧不起。

樊将军的四十寿宴如期而至,他也情理之中的收到请柬,捏着这烫金的柬,谢启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不停,焦躁不安。

“少爷,马车备好了,您要走了吗?”谢小福从门外探头问道。

谢启心一横,把请柬放入袖中:“等我换完衣就走。”

谢启挑了件紫色袍子,颜色还算鲜亮喜气,束发上斜插三根白脂玉簪,长长的腰带在腰前折了折,一直拖曳到袍摆,斜

襟腰紧,广袖潇洒,正是时下富家男子最常见的打扮,他取了把折扇,端着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踏进了从未来过的樊府

啊啊,果然是权倾朝野的樊家啊,这轰轰烈烈的架势真的让他很头晕目眩啊,不过是四十生辰就如此豪奢,若真要到六

十做寿岂不是要跟皇室比肩了吗?

夜凉似水,他跟着前方引路的小厮,穿过樊家奢豪反复的长廊,那望不见尽头的红灯笼似长龙一般缠绕在夜空下,隐隐

可闻那边热闹喧嚣丝竹乱耳,似幻非真。

“谢大人,这里请。”

那位置毫不起眼,几近最末,倒不是樊家故意如此,只是他向来不会参加这种酒宴,人家也不会特意给他留位,所幸对

这种事他一向看得开的很,此番来只为看人又不为吃酒。

谢启暗暗巡视四周,终于在灯火辉煌处瞧到青年的身影,樊林正和一群朝中年轻权贵们谈笑风生着,朗眉俊目,笑起来

意气风发到极点,他远远望着,只觉心神那么一荡漾,马上就移不开眼,魂魄渐渐也毫无廉耻的快粘到青年身上去了。

樊林自是没注意到他这个偏僻的位置,正担着宾主之责四处敬酒,礼数周全,沉稳大气的样子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他想念两人独处时青年的霸道和不可理喻的少爷脾气,可爱的让他毫无抗力。

见是见到了,可还是胸口空荡,怎么填也填不满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羞耻。

他不由嗤笑一声,人啊,太贪心是会得报应的,望垄得蜀哪有个尽头。

座他周围的皆是一些品衔低下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官员们,皆是一副寒蝉禁喏的样子,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敢发声。

他也不会主动去跟人打交道,只是一杯杯的饮着自己杯中美酒。

终于有人鼓起勇气端着酒杯走过来,“谢……谢大人,下官敬您一杯。”

谢启眼皮一掀,默不作声的接过年轻人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垂目的一瞬间,他忽觉不妥,敏锐的偏头一望。

谢启视力极佳,所以就算隔着那么多人,他还是清晰的看到有人正注视着他。

敢在人家寿宴上还我行我素的一身深墨长袍,除了秦敛他不做他想,谢启抿唇回视,手中酒杯微扬,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那头秦敛面无表情,手并无多余动作,眼漆如墨,四周的烛光落入眼瞳,半点涟漪也没晃起,沉如枯井。

秦敛的心思深得跟什么似的,他完全摸不着边,触不到岸,于是心里总是虚着的。

他看着秦敛不缓不慢的起身,朝他这个方向踱步而来,谢启如坐针毡,只怕自己起身就是自作多情。

但秦敛的确是停在了他桌前,脸颊因为酒意而泛红,但眉眼沉静,没有半点醉相,他见秦敛长袖一晃,原来是端起了他

桌面上的酒杯。

四周的人立马鸦雀无声,一双双眼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谢启起身,按住秦敛的手,低声道:“秦相使不得,这酒该下官敬你。”

秦敛视线停在两人手相处上,谢启指尖一烫,赶忙收回手,略显尴尬道:“下官失礼了。”

“之承,你们已多年没在一起喝过酒了,这杯我来敬。”言罢秦敛微微一仰头,酒进喉间,那下巴线条漂亮的让他呼吸

微堵。

酒喝得急了些,他见秦敛一向冷淡惯了的脸红晕更深,他不由劝道:“秦相,您少喝点。”

秦敛脚步一晃,似是身体不稳,谢启急忙伸手扶住他,秦敛顺势靠在他身侧,温热的气息毫不吝啬的扑打在颈侧,在外

人看来,秦相那是酒量不好,喝醉了。

谢启却无心旖旎,他身体僵住,全身都被刚才秦敛那句低得不能再低的私语给震住了。

秦敛整理衣袍,歉意道:“失礼了,你知我酒量向来不好。”

“哪里……”

“之承。”秦敛似是在微笑,声音却有些凉意:“那么多年,我每次邀你的帖子都石沉大海,如今樊将军的寿宴,你倒

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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