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日没夜的去审问嫌疑犯,精神怎么可能好的起来,每日以刑部为家,都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府睡过安稳觉了。
果然,忙碌是最好的情人,可以把你榨得干干净净,尸骨无存啊。
“算了,你们都下去,等会再来。”湘王挥手把伺候的人都叫下去,等房间清净后,才凑近小声道:“我说句实话,你
那案子不好弄,实在不行……就糊弄一下算了,成无头案是最好不过的。”
“……”谢启抿了口酒,嗯了声。
过了会,湘王没等到回应,便拍他肩膀:“谢启,这事本王见得多,你听我话,不吃亏。”
喝了几杯酒,头脑就还清晰了点,谢启拾起筷子,发觉肚中空荡,便狼吞虎咽的把桌上的菜色狂扫一顿,含糊道:“我
知道,这案子完后,我就打算辞官回乡了。”
湘王怔住,“你说什么?”
他吞下口中米饭,“辞官回乡,我折子都写好了。”
“你……傻了不成?等这案子完后?如果这案子你真结了,皇上必会给你加官的,你若那个时候辞官,两边都得罪,两
手空空——谢启你想过没有,万一你惹到你惹不起的人怎么办?”
湘王看他神色顽固,便继续劝道:“好吧,就算你打定主意辞官,也别再那个时候,现在你随便编个病出来,本王帮你
,让皇上放你回乡,怎么样?”
“等案子完了,再辞……我领着俸禄,就该给圣上分忧做事,半途而废实在不行。”
有始有终是最好的,感情没法圆满,好歹在其他方面可以弥补,经他手上的案子,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都要这样明
明白白的。
“你就这样辞官?那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怎么办?你甘心双手奉人?”
“不是我的,怎么奉。”他继续刨饭吃,半刻不停:“我是没机会了。”
之前抱着的侥幸幻想已经被樊林的执着给敲了个粉碎。
湘王急得拍自己大腿,“兄弟,什么叫没机会?实在不行就把人先上了,上着上着总有感情的嘛,明的不行就试试阴招
,好吧,虽然你是脾气硬又没情趣这些都比本王差的远,可凭你样貌——你多笑笑,本王保准大把人想往你床上钻。”
谢启再度呛住,他没法告诉楚湘自己这回是被压的那个,他含蓄道:“那人我上不了的,你这招不行。”
“上不了……”湘王脸色剧变,瞪大了眼,“你你你该不会对圣上有非分之想吧?所以才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谢启你
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谢启被惊得头脑发胀,半个字都吐不出。
“虽然圣上是很什么……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还是早点辞官回乡好了。”
“你再乱说,我就走了。”
湘王立马乖乖闭嘴,颇为委屈,“谁叫你一副高攀不起的模样,人家误会了嘛。”
别到这种时候才改自称好不好……草包就算了,还时不时装出这个样子恶心人,谢启掩住冒酸的胃部,摇摇头。
“你这个年纪就辞官,真的是太浪费了。”
谢启笑了笑,许久没有表情的脸柔和了些,“你不知道,我年少的时候,就只顾着自己的未来和愿望,什么都想着自己
,完全没想过我爹在家乡要怎么过日子,这些年我不敢回去,也没法尽孝道……现在年纪大了,年轻时想见识的世面也
已经见识过了,也没什么遗憾。”
湘王还是替他扼腕,“可是……”
“在这里,不会有人像家里人那样对我。”
会无条件的为他着想,第一时间发现他有伤,他也需要别人嘘寒问暖,需要体贴爱护,除了家人,再也到可以心疼他的
人了。
虽然这样说很丢脸,已经是过而立之年的大男人了,难受起来了竟然还是一个劲的想往家里逃。
以前自己要发誓效忠一辈子的人还坐在龙椅上,沉黑的龙袍,清俊又高华,正眯眼听着各大臣的奏折。
当年琼林宴的时候,皇上就对他说,寡人看好你啊,谢之承。
这句话他一直谨记着,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会拿出来提醒自己,圣上是对你有所期望的,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辜负圣上
对你的期待,就算是断袖也可以跟其他有志之士一样,为国家社稷献出一份力。
可人一寂寞起来,就什么都垮了。
理想,原则,目标之类的东西,听起来热血沸腾,可有时还抵不过情人送上的一杯热茶。
皇上在这日在金銮殿里下旨让樊小将军即日出发去岭山,谢启垂着眼帘,看着青年拖着一瘸一拐的脚,跪下谢恩,幸好
青年虽然脚伤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还是挺直了腰的,没有让人觉得落魄狼狈。
谢启再瞧瞧秦敛,大概因为伤没有痊愈的关系,脸色还是不好,在皇上下旨的时候也顺势瞟了一眼樊林,之后就再也没
有往青年那里看过一次。
按理说秦敛对樊林并没意思,他应该高兴的,事实上他也的却幸灾乐祸了一下,不过这种可怜的快感只维持了一丁点的
时间就没了。
他其实对秦敛的轻视很不满意,自己在乎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原来什么都不是,连带着自己也被看轻了,真是太逊了点。
也好,樊林要去岭山训新兵,去的越远越好。
半完公事后他照旧又去酒馆小醉一把,说真的,楚湘这人还真不错,虽然为人是花心又随便了点,可难得的是愿意拿真
心出来跟他谢启交朋友。
在酒馆里楚湘就开始打着酒嗝,用筷子指着楼下的人,猎艳的口吻:“兄弟,看本王等会出马,把那小书生手到擒来,
你,学着点。”
谢启趴在桌面上笑,乐不可支:“好,你去,我学着。”
他还真学了几手,其实也不难,谢启厚着脸皮模仿了几招后,真的像楚湘说的那样,自己一下子似乎就所向披靡起来,
这样子回乡后,就再也不担心没人愿意上他的床了。
在京城是套着一个面具,是不是回乡后又要套上另外一个呢,不过再怎么,也比现在的好。
从酒馆回府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没料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他谢府门前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