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突突就跳了起来,差点站不稳了,喉咙更加发干:“樊将军,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大家都是同僚,彼此还是留三分
薄面的好。”
樊林也急了,“我是说真的,谢大人——你昨晚不挺听话的吗?”
“……”他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
“你喜欢的是男人吧?”樊林低声循循劝道,贴在他耳畔,“樊家子弟都很不错,谢大人一定得试试。”
他知道樊家子弟个个金贵能干,他光肖想就觉得是罪过,哪敢再做他想——不光樊家,朝中美男众多,礼部的林大人样
貌是他最喜欢的款式,御林军的邓将军那头美发也让他暗中失神过,当朝的秦丞相高华的气质也让他垂涎很久——
但又能如何,他谢启只有这个心,他的胆子顶多支撑他去小倌馆花钱买鱼水之欢。
谢启手间没有用力,松开门栓,嘲讽地看着青年:“那敢问樊将军,你是不是也喜欢男人?”
青年沉默,卡在们中间的手随之也松了下来。
谢启心里莫名一凉,狠声道:“如果樊小将军有需要,南馆就在那边,出门左拐不送,如果你图新鲜觉得断袖好玩,那
我也看在樊老将军面子上劝你一句,玩火终自焚,望好自为之。”
第六章
露水做成的情缘禁不起太阳一蒸,散得比什么都快。
日子还是照过的,只是他心里难免凝起一个隐秘的疙瘩,看着碍眼,越又不忍除去。
这几日京城出了件十分离奇的案子,城东梁太尉家的公子在新婚之日被人在房里砍了脑袋,虽然太尉公子那脑袋最后在
太尉府里的鸟窝里找到了,可惜犯人至今未明,此事太过离奇短短几日便滋润了京师百姓们苦闷又压抑的心灵,成为茶
余饭后最佳的话题——
皇帝还亲自吩咐他,定要将此事好好彻查个清楚,来龙去脉杀人手法爱恨情仇一定也要秘呈上去,当今圣上还十分自满
的初步推断,这事,八成是情杀。
好吧,他是不明白圣上的愉悦是从何而来的,但他会尽力体谅并满足大家的求知欲。
谢启停步于正值丧期的庄园前,那匾额四周吊挂白绫,白灯笼也悬在大门两旁,吊丧的人士络绎不绝的进出着,当中有
人认出他,难免露出鄙夷之色,避他如蛇蝎,谢启眼观鼻鼻观心,脸色依旧,撩袍进庄后,便直接让仆人带路去案发现
场。
他是刑部的中流砥柱,进刑部的大案子几乎都是经过他这双手——但这好像并不能为他的仕途增加更多的砝码,刑部尚
书今年也已六十有三,下一任尚书……他略路不愤地握紧拳头,眼露不甘,比起另外几个八面玲珑口中抹蜜的同僚,他
的希望还是渺茫了些。
与他同期中举的秦敛,已是当朝丞相,他们两人当年一个状元一个榜眼,进殿朝圣的时候秦敛不过在他一步之前,半臂
之距。
十年过去,两人却早已天差地别。
房间里还维持着前几日案发时的凌乱状态,但也找不出更多的线索,今天俗事想多了,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来那么多次太尉府,每次都匆匆办案,竟忘了给亡者上一炷香,他不信鬼神,但也希望冥冥中那可怜的太尉公子能保佑
他办案顺利。
这样一忖思,便折返回灵堂里,夕阳西下,本该空荡无人的灵堂里却还站着一人。
他脚步一顿,暗暗叫苦,那背对他站着的人正是害他他心口长巨瘤的元凶。
青年听见脚步声,也回头一看,顿了顿,朝他苦笑道:“谢大人,你来了。”
他颔首,上前捻香祭拜,诚心希望太尉公子早日缝好脑袋,再找个好人家投胎——最关键的是,保佑他尽早破案吧,当
今圣上还急着看他的洗冤录呢。
“我今日是来查案的,樊将军你……”
樊林负手而立,看着那牌位眼珠子都不动一下,眼露悲戚,轻柔道:“梁泷与我一起长大,情如兄弟。”
他脸色一肃,瞅了青年一眼,低声道:“樊大人放心,这案的犯人我定会找出来。”
他不懂安抚,但这种承诺大概也算是一种安慰吧,君子一言,不诺则已,一诺必值千金,他谢启别的本事没有,但诚信
尚在。
青年忧郁不展的脸,让他莫名的发疼。
樊林慢慢抬头,嘴角微扬,俊美逼人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些笑意,“是,我替梁泷谢谢你了,谢大人办案我放心。”
一句放心,让他有点飘飘然起来,胸膛都在膨胀似的。
突然间,樊林脸色剧变,捂着自己心口,没有只字半语便轰然倒地,面目僵得骇人,谢启被这突变吓的回不过神来,跪
在地上摇着青年,口齿不清,吓得话语打结:“樊将军——你怎么了?”
青年紧闭双眼,毫无反应。
“樊林——你醒醒,樊林——”他定下心神,估计是青年犯了什么病,只好对着门口大喊:“来人!把大夫叫过来,快
!”
刚刚还一直紧闭双眼的人一下子就抓住他的手臂,快如急电,两眼爆睁,凶光端恶。
“我的头在哪里?”
第七章
“我的头在哪里?”
谢启脑袋发懵,一屁股就坐在地板上,被眼前的人咳的说不出话来。
青年似变了个人,杀气阴寒,抓着他的手越发的用力,讨债鬼一样的口气:“我的头在哪里?你又是谁?”
他不信鬼神……不信鬼神的……他现在知错,会不会太迟了些呢?
灵堂里似有阴风,吹得白幔乱飞,挽联上的字也随风扭曲,像青年恶狠的俊脸。
樊林呢——那樊林去哪里了?
“我——我——我乃庆国刑部侍郎,奉皇上旨意查你的案子——”圣上,您的名号好像驱不散恶鬼啊,谢启膛目结舌地
看着那个抓着他手臂的人,努力保持诚实守信纯善良民的模样:“梁——梁公子,您的脑袋还在那里——我已替你找回
来了,说来我与你也算是同僚,既然是同僚——”
“既然是同僚,那你就把头借给我好了。”
青年阴沉沉的笑了笑,手慢慢滑上他冰凉发颤的脖子间,抚过脖间隐隐可见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