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胆,只觉脑仁儿刺痛,犹如针扎。勉强靠爪子定住身形。他是猫子尚且这般不济事,遑论三只只在老鼠中能逞英雄的
,一个个吓得头晕脑胀,稳不住身体,尽跌落下房檐。这等高矮对二爷是无碍性命的,摔死三只耗子可是绰绰有余。
这一声过后,地面战场也安静下来。猫子们纷纷扎毛逃开,越墙的钻洞的,一哄而散。好些个一时吓晕的耗子,也摇摇
晃晃跌撞进黑影中去了。剩下遍地斑驳鼠血鼠尸,昭告方才一场猫鼠大战之惨烈。
二爷又伏了半晌,待心跳平稳了,才一跃而下。遥遥闻见巡防的守城兵勇敲锣打鼓,呼喝吆喊,家家户户惊得起身挑灯
,又好事胆气壮的,持了棍棒赶出门来。却不慎一脚踏在肉泥上,叫骂声、惊呼声、幼儿啼哭声四起。
二爷心道,搅人清梦,罪过罪过。
街上四处溜达几圈,待差不多平息了下去,才要回铁家。
此时已近天光,夜里头折腾得狠了,好些人家这才刚刚睡下。月淡星隐,少有人行。四周围屋舍肃整,门户紧闭,日间
热闹繁盛的集市,此时也正酣眠。他一只黑猫走在街上,十分扎眼。
晨风习习,吹的二爷耳后绒毛乱倒,有些麻痒。就同一般猫子行止,坐下来,抻脖子蹬腿地瘙痒。如今不论是吃喝或者
拉撒,他的行状,活脱脱就是一只真猫无二。自觉是入乡随俗,进了猫国,便作猫民。不过在铁掌柜眼中,此猫酷爱上
树捕雀,又馋又懒,胆子又极小,百无一用,是白养活了一场。
二爷打理完耳朵,正待要走,忽地斜刺里窜出两道黑影,唬得二爷往后跳了几步,定睛一看,竟是逃走的那两只耗子。
恰好应了冤家路窄的老话,当街对峙起来。二鼠颇有疲态,一见到这只黑猫,复又强装起横来,横眉立目,摆出了架势
。
二爷心道,好啊,我同你们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二爷是不肯自降身份,同你等一般见识,又是菩萨的心肠,不喜欢
杀生害命,你们倒好,偏偏与我过不去,一见面就要害我。如今又打了个对头,看样子还不肯不休。好好好,把二爷的
善心当好欺,想要比划比划就来试试,爷爷还不信了,再肥的耗子能斗得过猫!
当下呲牙裂嘴,一同好叫。
要么说国之将亡,妖孽尽出呢,活该是大清气数将近,那阴沟里的老鼠也成了精,不但遇猫不怕,居然也有了为君主舍
生忘死的忠义之心,那只仅存的护卫鼠吱吱乱叫,兜头窜跳上来,就要同他搏命。
做一番作为放在平常,也算是一段感人肺腑的佳话。只是眼下那扮当黑脸的是二爷,就不免有些啼笑皆非了。
此厢打得热闹,不曾注意到剩下那只肥鼠夺路而逃,那速度可不像是它那身段所及的,然则但凡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当前
,不论是何物种,总会迫出潜在能力来。跑的快一些,自然不在话下。
它前脚刚钻进到个小巷,后脚有一黄白相见的猫影,打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直追下去。瞧样子是来了不少时刻了,许正
是它将两只追得逃到此地也未可知。
这世间最多是猫扑鼠,何尝见过鼠扑猫?二爷左突右跳,又不知那耗子平时都在何处活动,碰伤了爪牙,回头再感染疫
病可不妥。尤其是鼠疫,十分恐怖,多少人都折在了这上头。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
他方才决心下得倒是痛快,狠话放得也地道。只是动了真章又是前瞻后顾,颇有忌讳。那耗子可是同他拼命来的,东一
头西一头,豁命来犯,岂容他分神?来不及看的分明,就扑扒在了黑猫身上,张嘴就咬。
刘伟着了一口,疼的回头就反咬。又不能致命,或使它松口,反而愈发较起劲来。刘伟松开牙口,一个翻身半滚在地,
有了施力的地方,跌忙爪拨脚蹬,那只硕鼠教挠的皮开肉绽,依旧不肯松口。刘伟几乎疼出泪来,也不分了轻重,喵嗷
一声一口咬住耗子下半截,只听细微一声咔嚓,打从肋骨往下,尽数去了。单剩下前肢部分,跟个脑袋,死死咬住不放
。
二爷吐出口里的血肉,勉强站起身来,想要抖落下去。奈何这一口咬在侧腹上,血虽流的不多,伤口也不十分大,却深
可达骨,疼的厉害,站立起来也是打跌,又何况叫他连皮带肉地抖上几抖。
眼睛溜到那一团血呼啦地半截老鼠,二爷又是痛快又是委屈,心道奶奶的,都说为兄弟两肋插刀,要插进自己的,插爷
爷我的算甚么本事,又不曾招惹你们,非要你死我活看了不可——如今可怎的好?二爷忍着疼,就准备往猫仙祠、猫儿
巷去,欲寻个同伴帮一把手。他是连回头瞧一瞧挂着的那半只老鼠的勇气也没有。
只是两步不到,忽然一拨疼痛袭来,疼的脑袋一片空白,眼前金星直冒,脚底下失了力气,一个发软摔在地上,临晕过
去还念叨——就这么个形象倒在大街上,莫不教人以为是猫鼠殉情记才怪。
见到他晕倒,躲在暗处的神獒才敢走出来,冰凉湿漉的鼻子周身上下闻了一个遍儿,大嘴一张,轻轻巧巧叼了那半截儿
耗子下来,粗壮的狗爪子用劲儿碾了一碾,直至成了肉泥才肯罢休。随即又含他在口里,三窜两跳到了个废园,便同他
舔伤梳理起来,眼儿睁着瞅着,舍不得闭上还防备着,倒是不在乎自己那张血盆大口,一张都能吞人家整个。这一手伙
计他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哪处轻一些、哪里重一点,他是熟知又熟,却不晓得偷偷来往多少回。
许是天赐的能耐,在他反复舔舐之下,金丝虎腹侧的伤口血流渐止,露出粉白的肉来。睡梦中也好似知道再没有危险了
,愈发惬意起来。拱了两下,使他摆了个压迫不到伤口的姿势睡,老实坐着,歪脑袋看,看着看着,愈发喜爱起来,忍
不住又凑了过去。
昨夜正在觅食,城内遥遥起了一阵骚乱。正自疑惑,忽闻听他家那一只的惨呼,心知不对,一时急切,咆哮一声,就要
闯城,惊动了守城的官兵来阻,又不好正面冲突,只能稍作佯攻,随即败退,再取远路绕进城。
一进城,便瞧见一只金玉奴,鬼鬼祟祟追撵两只老鼠东奔西窜,似是在驱赶去哪处。一路尾随而来,正瞧见他家的黑猫
在捕鼠,其飒飒风姿、灵巧身段,无不十分迷犬,登时两眼发直,色心大起,几欲扑上前去,一逞贼心。
奈何他家雌儿虽然叫雌儿,却是只地道的公猫,总拉不下脸来与他欢好,很是别扭。见了他,明明心底里喜欢,又要龇
牙咧嘴好一番害羞,腼腆得很。虽然也爱他这些撒娇的小动作,到底还是更爱他睡着时候的诚实模样,乖乖巧巧窝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