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知这一群是不要命前来送死的,不敢恋战,只甩了开去作罢。
自古猫捉耗子,那猫子体型速皆强于耗子,倘若幸时,占着地利或能逃脱。但凡没甚洞钻、又不是个狭窄、阻碍颇多的
所在,猫子岂有落后老鼠的道理?
却有看官道,头一回也是这般大街上的追赶,如何不见二爷这等灵便?看官不道,二爷前几次一来不甚习惯猫的身体行
动,二则见不惯血腥厮杀。经过诸多风雨,倘若再是那等怂货,哪里说得过去?
他原是猫谱上有名有号的佳品,窜蹦躲避,灵活处比起别个猫来更胜几筹。但见他体轻如蜂,奔走如箭,离弦破风,通
身滚缎的黑亮皮毛,好不飒飒英姿,浑然天成。
这些老鼠不比平常,它们长期受那胖和尚的宠惯,多是同主子一般,会吃不会跑的主儿,更没有上一次四只硕鼠那等悍
恶。叵耐数量太多,前赴后继,着实扰人脚步。左突右跳,眼见天光放亮,唯恐百姓出来活动,教它狡脱了去,情急之
下,喵嗷一声猫吼,躲开那一众涌来的老鼠,跳上一处矮墙,借力蹦下,正正拦在肥鼠当面。
此时,天光已大亮,晨光射将进来,打在二爷身上,周身皮毛泛起金属光泽。待把探出弯钩的爪子朝前一踏,喵嗷一声
猫喊,赫赫的威风,雄赳赳一副骇破鼠胆的姿态,吓得其余老鼠吱呀乱叫奔窜逃开,只剩下肥鼠瑟瑟发抖,僵木住四肢
动也动不得。
二爷趁机一爪摁住细长的耗子尾巴,呲出利牙来,呜呜威吓。他是恨得极了,拿来拆骨剥皮也不能够解气,
可怜那肥鼠养了一身肥膘,胆子只有顶点大小,早教吓得心肝碎裂了。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拱起两只前脚,连连作
揖,口中吱吱以鼠言求告道:“猫爷爷饶命、猫爷爷饶命!小鼠皮糙肉粗,恐怕不合您的口味,扣请放了小鼠去,定奉
上可口佳肴报答。”
二爷吞了那三眼老狐的内丹,能通晓天下诸般语言,这一番自然听在耳中。只是也有一事为难,他可听得明白,却不能
也讲出鼠语来,只好径自唬吓,见它乞怜告饶,以泄心头怨火。
却不料那老鼠魂儿也飞了,颤巍巍剖白起来,将他的主子里里外外出卖个彻底,家底儿也倒腾给二爷知道,只为自己脱
罪。
“猫爷爷息怒,前两次为难您,却不是小鼠的本意。尽都是受了和尚的指使——”说到此处,许是良心有愧,话锋一转
“不不不,也不是和尚要杀害您,是白狗、白狗跟花猫的主意——”
花猫?
二爷心中一动。若说是白狗,倒也还能够说的过,却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花猫。
那肥鼠见黑猫不再发怒,跌忙絮叨不休:“那白狗昨天夜里去了城外,花猫劈脚跟去,此时尚且不曾归来,想是仍在城
外。猫爷爷神威明鉴,小鼠自愿诚心效力,但凡爷爷想知道的,天上地下火中水里,小鼠并不二话——求爷爷给些儿机
会,求爷爷给些儿机会……”言罢叩头不止,恰如人为。
二爷瞧他这般行止,不禁又怒又笑,余怒未消自不必说,你看它小小的一只老鼠磕头作揖,言语规范,真人也似,着实
可堪一乐。心中一时松懈,脱口而出:“使唤你,你听得明白的么?”
他说完自己也觉无状,这是痴傻了不成?同一只耗子怎讲得通?
不料肥鼠丝毫不含糊,劈头拜将下去,诺道:“听得听得,小鼠久食仙丹,侥幸得过花甲年岁,大凡猫言狗语,尽皆通
晓一二,可听凭爷爷调遣——”
二爷闻言好不惊奇,一问之下,又是另一桩奇事。
如它所言,这肥鼠在世的时间,竟然比那胖和尚还要长久许多。此前就一直为“造畜”邪教效力。那些驱使耗子的教众
,自以为喂了它以男阳女阴入药配置的“仙丹”,就可迷了它的心神,饲养在身边,供其差使。岂料食得多了,反教吃
出了门道,一举开了灵窍。加之那童子肉可是延年益寿的上品,有那教众吃的,自然少不了它吃的。久而久之,成就了
它如今诸多本事。
他们此厢正一对一答,忽而一股腥气扑面袭来,不等分辨仔细,但见一座小山当头降下——却是黑黝黝一条巨犬,两边
肋上皮毛翻卷,破风而来,好似乘云踏雾。其貌神骏,体态壮硕,气势强盛,威风凛凛。正是灵州城无人不晓的巨犬神
獒。
那神獒是个牛犊大小的巨物,二爷尚不能与之相比较,更何况比二爷也还不如的肥鼠?耗子抬起头来,正逢他低头探身
。
肥鼠暗叫道:罢了罢了,天催的衰运!未脱猫爪,又逢恶犬。看来今日这一条小命,就要同黑猫一起葬在犬腹了。
随即闭目待死。等了多时也没个响动,猜测道,想必是嫌弃我不够塞它牙缝,就去吃黑猫了?壮壮胆子,掀开眼皮看去
——不看还则罢了,一看之下,唬得全身毛栗起、骨颤皮不附。
欲知那老鼠到底见了甚么景象,却待下回分解。
第25章
从古至今,鼠畏猫、猫降于犬,此乃天性,万难有所违背的。饶是那肥鼠活得恁般长久,自诩见过诸般古怪奇异,也教
眼前一幕唬得愣住。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从前讲与它听,只作笑谈,岂能作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它自家亲眼见了
,仍旧不肯相信。
但见那一只巨犬,摇头晃脑,频频给黑猫顺毛,又使那大得出了号的长吻,同猫子又磨又蹭,极尽殷勤之能事,比起般
常的家犬来,愈发乖巧。只那条尾巴可不听话,摇摆不起,索性摆起腰臀来,偌大的屁股欢快起舞,此番景象,譬如天
方夜谭,活了好大的岁数,头一次怀疑起自己一双眼睛来——莫不是受惊太多,坏了罩子?
你道是怪事年年有,今时尤其多。那猫子受了讨好,反倒不耐烦起来。开始还由着他蹭,几下过后,就挥舞爪子兜头挠
去。喉中酝酿几声威吓的低吼,“有完没完?恁臭,就要熏死活人。”
他这话耗子听得,神獒却听不得。教他不轻不重抓了两下,愈发自得其乐,欢喜得要飞了起来。
“怨我怨我,可是把教你思念得紧了?这几日城外闹腾,原本夜里消停了才来寻你的,也不知怎的,昏昏沉沉、不甚清
醒,就错过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此番就要带你回去,好解一解相思的苦楚。”
此言一出,原先听不懂得倒也罢了,听得分明了,二爷登时先恼羞后成怒,气得叫喊也都忘了,扑上去一口咬住神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