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肖臣找到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祁云月反握住他的手,没有松开。他的手早就恢复了温暖,三十八度半那样温暖。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的话。哪怕全世界都死了,我也希望你活着。我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很荒唐的
,好像也突然能明白电影里那些主角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那些我曾经看不顺眼,觉得好笑的东西,突然之间全都有了
理由。充分的理由。我……”
“全世界都死了,那可不行。”李肖臣突然打断了他,站起来,和他面对面。
“我要你也活着。”他说。
祁云月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身后正在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全亮了,亮得刺眼,恍若白昼。
“但是你放心,”李肖臣笑着说,很温暖很明亮的笑容,好像在大声歌唱。
“世界末日什么的,是不会来的。”
祁云月看着他,李肖臣的眼睛深处满满地盛着至少一公升的柔软。他明白,自己也同他一样——他心里的一根弹簧松掉
了,永远松掉了。他们相互对视,柔软地笑着。以前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这样地知根知底、心心相印过——甚至可以触
摸到彼此呼吸的形状。
李肖臣久久凝视祁云月——他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游移了一下,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说也没关系的。”
他的手还在祁云月的手里,没有抽回来,反而蜷曲了手指,把他的手握得更牢一些。
可是祁云月认为,该说的话一定要说,而且,这是一句很重要的话。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很慢很慢、很轻很轻地说:“李肖臣,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李肖臣的脸蓦地红了,从发际红到脖子根。
“都叫你不要说了。”他皱了皱眉头,眼睛却笑了。细长的凤眼,弯起来的笑,好像开了遍地的鸢尾花。
祁云月很认真地看着他,很仔细,很严谨,不依不饶:“那你的意思呢?”
李肖臣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吼:“都说了我知道了!”
“哦……”
李肖臣不敢看他,盯着隔壁大楼顶上的烟囱看了很久。他很忐忑,这是他第一次被告白(当然之前被告白过无数次,因
为对人家没意思,都被他当成在放屁)。确切地说,是他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告白,是不是同性这种事情他是根本无所谓
的,宋凌宋琉那一对他从小看到大。他曾想象过自己会在一个怎样的情况下告白或者被告白,那个场景被他想得无限浪
漫无限美好。
今天的晚霞和屋顶的天空已经有点接近他幻想中的那场告白了,这让他非常满意。可是由于缺乏经验,他不知道接下去
应该怎么办。祁云月“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他才忽然想起,祁云月跟自己一样没有经验。如果两个人都不知道接下
去应该怎么办,那……到底应该怎么办?
李肖臣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祁云月也已束手无策,然后打算一起下楼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子轻了轻,回过神来发现已
经被祁云月揽在怀里。他的脸正好搁在祁云月的肩膀上,可以看到后面一整个完整的夕阳。
“那……就这样吧。好不好?”祁云月在他耳边轻声说。
李肖臣没有说话,只是把脸一侧,埋到那片令他心醉的蓝色中去。他点了点头,鼻息咻咻喷到祁云月的T恤上,空气不
大流通,又温暖又湿濡。
恍惚间,李肖臣仿佛看到一个幻象——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阳台上,四周全部是灰的,只有在他楼下的晾衣架上,挂着一条画满小猫的小被子——
那真是一条太好看的小被子,他探出身子,不停地看,越看越觉得好看。可是这个时候,吹来了一阵灰扑扑的狂风,小
被子的被角一掀,他赶忙伸出手去……他够不着……眼看着就要眼睁睁看着这条小被子被风吹走……他绝望地叫了一声
。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胳臂很长很有力,稳稳地接住了小猫被子。
祁云月把小被子递给他。
呼!
他舒了一口气。
四周灰白、空旷,晚霞在眼前静静地燃烧,黑夜在身后悄悄爬升。
暮色四合,四下里安静得如同世界末日。
没有人,人都去了哪里?只有李肖臣依旧在祁云月温暖湿濡的怀抱里,在他自己灰蒙蒙的幻象里。
他伸出手,抱住祁云月的背,很暖,很宽厚,诺亚方舟那样的博大和安全。
再有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只不过是一会儿……
第十七章:大人的时间
作为一个跨国际的大型企业王国的主人,宋凌的生活可以说——很清闲。
那种看起来日理万机,整天忙得找不着北的老板,在他眼里是幼稚可笑的——一个企业的负责人,如果要凡事亲历亲为
,连一个像样的、能替自己处理一切日常事务的团队也没有,那他无论如何也没有资格被称为一个“合格”的企业家。
何况宋氏是家族企业,到了他手里,已经是第五代了。所有该理清的都已被理清,所有该发展的都已发展完毕,到了他
接手的时候,不论是行政效率还是运营效率,都已经具备了高度的周密性,完全不需要他去操心。
宋凌本就生性散漫,又含着金钥匙出生,过惯了旁人眼里所谓“骄奢淫逸”的日子。一年四次,每个季度看一次财务季
报,间或听听下属报告或应酬一些高官什么的,这些就算他工作的全部内容了。
嗯?要问其余时间他都在干些什么?
嗯……那基本就是——逗宋琉玩,逗宋琉玩,和逗宋琉玩。
在他眼里,逗宋琉玩这件事,要比任何工作都有趣多了——这是废话。而宋琉和很喜欢被他逗着玩,往往是两个人玩着
玩着就玩到床上去了,然后胡天胡地一番,非要闹到筋疲力尽方才罢休。
尽管医生嘱咐过很多次,纵欲伤身。加上宋凌天生孱弱,几乎是吃着药长大的,前年又动了一个大手术,尽管恢复得不
错,可毕竟身体底子薄,实在不适合进行太激烈的床上运动。说好了每周一次,一次一回。可每每看到宋琉那妩媚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