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虽然当了快二十年的外科医生,大小手术做了无数,霍子南从骨子里来讲毕竟还是一个外国人,对国内的医学界
,对所谓的医学会,他无疑缺乏最人性化的认识。
他也不知道,那位不负责任的麻醉师,他的大伯是V市的副市长。
两天后,整个事件的卷宗摆在医学会会长的面前,后面附着几个委员给出的建议处理方案,会长只随意浏览了一下就签
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他只看到了那位市长先生的侄子,却完全没有料到,那个被内定为替罪羊的年轻男孩,背后竟站着两个声名赫
赫的黑帮老大。
第五十五章:援手·霸占
为了这起事故,医学会的专家组前后找了霍子南好几次,一开始还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到了后来,便开始明显带上了
诱导和威逼的成分。
“你的身份与职位都不够资格擅自承接这样的手术,你知不知道你对麻醉师下达的指令是不适当的?”
“你提到的所谓\'主治医生的授权\'我们查不到任何书面记录,主治医生否认给过你许可,护士也无法作证。”
“麻醉师坚持他的麻醉方案在术前得到过你的认可,还向我们出示了你的签名。”
从医近二十年,霍子南在为人处世方面并不幼稚,面对专家们咄咄逼人的追问,他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许是出于
自保,也许是出于院方的授意,主治医生和麻醉师吧一切责任都推了个干净,连V市医学会,也恐怕存着偏袒的意图,
明显希望自己能够承担所有罪责。
这算什么?威逼?栽赃?还是赤|裸裸的陷害?暴风骤雨般的拷问过后,性子平和的霍子南也忍不住愤怒,但良好的教
养还是让他压抑了怒气,说:“主治医生和麻醉师提供的证词并不完全属实,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我也理解他们的做法,
但这件事关乎我个人的职业操守和名誉,如果医学会无法给我公正的裁决,我会求助于法律。”
说完这些,他再没有理会对面专家们的表情,站起身走了出去。
虽然生性淡泊,但他并不懦弱,对于这种对他人格的诬陷,他绝不会忍气吞声,糊里糊涂地替别人背黑锅。
事发两天后,日本,东京。
酒店房间里,陪同市领导出国考察的聂辰正拿着手机远程遥控指挥阿蟹:“副市长的侄子?就这样么?你确定背后没有
别的大手?”
“那就好,主管卫生的副省长正好在这次的考察团里,之前还跟我们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我会选个恰当的时间跟他说
说……子南肯定是被冤枉的,他的水平我最清楚……不过,该打点的你还是要打点一下,金额你自己定,从我的私人账
户上划。”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临挂电话他又嘱咐阿蟹:“霍先生那里,这些事情就别告诉他了,他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
太迂了,等裁决书下来再说吧。”
原本看来十分简单的医疗事故因为聂辰的插手忽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医学会会长和专家组组长先后收到了好几拨人的
暗示,一开始只有那位马姓麻醉师的副市长伯父,应付这一位还稍微简单些,弄个替罪羊就行了,没料到这位替罪羊的
来历竟然也不简单,很快,便有好几个省里的领导递过来话,让他们“秉公办事”,不要 “徇私枉法”。
又要不违背副省长的意思,又要不得罪副市长,医学会专家组的成员们感觉有点头大,这种事故的裁决是要带入个人档
案的,对责任承担者将来的职业前途有一定的影响,面对着两个大有来头的事故当事人,他们谁也不敢贸然下结论。
没有悬念地,当问题变得复杂以后,无法决定的仲裁者都会使用拖字诀,于是,事故陷入了无止境的取证和调查,旷日
持久的扯皮开始上演,拖了二十多天也完全没有进展,中心医院自然是不急,霍子南也十分稳得住,唯一备受折磨的,
只剩下了死者家属。
V市著名的粤菜酒楼,包间内,那位马姓麻醉师已经有点儿喝高了,饧着醉眼咬牙切齿地抱怨着他无能的伯父:“我他
妈的就不明白了,不就是死了个裁纸工么?屁大个事怎么还闹到要行政处罚了?我大伯也真窝囊,连个M市来的小住院
医师都搞不定!妈的手术是他做的,他不顶缸谁顶缸,谁还有他合适……”
“行了别胡忒了,人都死你手上了。你呀,就是背运,找替罪羊还找上个硬点子,抽空跟你大伯去烧个香吧,现在当官
儿的都兴这。”一边的酒友劝他,“听说那人来头不小,省长都发话了,你当初没好好查查他呀?”
“怎么没查,他父母都死了,叔叔是个卖咸鱼的,也没打听出傍上什么富二代的妞儿啊……”
“是你没打听着吧,我可听说人是个帅哥,”旁边一胖子摸下巴,“前一段不是听说副省长要招女婿么?哈哈。”
“人女儿都出国念博士了。”酒友猥琐地笑,“现在当官儿都荤素不忌,搞不好是副省长本人看上他了吧……”
“别他妈胡说!隔墙有耳……”麻醉师白他一眼,转过头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些日子,倒是经常有个开奥迪的来接
他,是个男的,像是哪个有钱人的保镖……唉你们说他是不是真傍着哪个官太太啊?”
“想知道这个还不容易?”酒友指指身旁的胖子,“他是干嘛的?狗仔队!天后们的大姨妈哪天来他都能给你打听着,
查个吃软饭的还不容易?”
“我忙着呢。”胖子推脱,“胡天后这两天要生了……”
“这些年小马的烟你都白抽了啊?”酒友踢他,“胡天后生不生她都是天后,小马要是背个处分,这辈子可都洗不清。
”
“得得得。”胖子推脱不过,只好点头,“包在我身上!”
V市某五星酒店豪华套房,潘昱雄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正坐在沙发上抽烟,阿宽将散落在茶几上的纸张一一整理
整齐了,放进了一个文件袋。
“事情现在就是这个样子。”阿宽说,“一个县官一个现管,医学会两边都不想得罪,只能拖着,拖到死者家属撤回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