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拳头,低头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动物趴他脚边,正是一头貘崽。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打哪跑出来,在这四周打斗的情景下,居然
还让它找到了主人。
“带他回我住处。”陶熊单手拎起抱他脚不放的貘崽,走在前头,身后,两位矛兵押住被俘少年,被俘少年很不配合,被推着走
。
此时,天边已近黄昏,前方陶城的灯火点起,理方少年忍不住回头望向后方的林丛,后方一片寂静,他知道这次袭击失败了,而
且估计理人已全退回去。
想到这里,少年就心情沮丧,他恨恨不已地怒瞪前方背部流血的男子,他真希望这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可惜没让理方少年如愿,陶熊唤矛兵将少年捆在他住所的梁柱下,又唤来药师给自己上药包扎。
理方少年被捆在梁下,沉默不语,也不说话也不哭泣求饶,他脸上曾被陶熊挥了一拳,流鼻血,鼻血干后,都糊在脸上,模样显
得分外凄惨。
伤口得到包扎,陶熊端灯走至少年跟前,端详这位理方少年。先前两人打斗,陶熊并没看清少年的模样,现在在灯光下,可以细
细的端详。
这个少年,他的头发没有像花族的人那样扎起,而是披散在肩上,虽是男子,双耳还夹有两件玉玦,双臂也套上好几个镯子,有
玉有铜,脖子上挂一串佩饰,最为精美,由玉石、玛瑙、绿松石组成。理人一般是做这种打扮,倒也不奇怪,而且无论男女身上
总佩带很多饰物,但像少年佩带这么多精美的饰物,则比较少见,这少年身份恐怕有些来头。
“会听我们这边的话吗?”陶熊拿灯照少年的脸,少年倔强的别过头。
“你是谁?老实交代,少吃些苦头。”陶熊板回住少年的脸,没成想少年居然想咬陶熊的手指,陶熊把手缩回,笑着继续说:“
牙倒是长得锋利,敢咬我一口我就将你牙齿拔了串项链。”
陶熊这话应该是说笑,可那笑容倒让人害怕。
也不知道少年听懂没有,无论陶熊说什么他都不搭理,陶熊想这人肯定听不懂他说什么,夷人的话语和他们说的不同。
陶熊正在询问少年,他二哥陶婴进来,显然是听到陶熊俘虏一位理人,过来看看。这是位大陶熊差不多十岁的庄肃男子,进来便
问陶熊怎么单独将理人带到居所。
“二哥,这些理人打算怎么处置?”陶熊问。
虽然说按往常也就是关押进治玉作坊里,但这些理人三番五次的来侵田掠人,实在太可恶,估计这回就没这么好的待遇。
“丢社里关押起来,要不要杀再说。”陶婴说这话时,脸上表情不变。
理人会抓陶氏一族的人去当奴隶或祭祀殉葬,而陶氏一族时常也会以牙还牙,两族人恶斗近百年,关系自然不可能融洽。
“这个夷人年纪很小,身上佩饰却很精致,可能是君长的儿子。”陶婴朝理方少年走去,伸手扯下对方脖子上的挂饰端详。
“这人我带走,我让治玉作坊里的夷人跟他谈下,要真是位君长的儿子,你功劳就不小了。”
陶婴边说边拍陶熊的肩膀,陶熊疼得冷汗都下来,也只好隐忍不发。
少年被陶婴的侍从从梁上解下,押着跟随陶婴一起离开。
陶婴走后,陶熊才敢去查看背部的伤口,刚包扎的伤口又流血,在伤口好之前,他都不希望被除药师以外的人知道,受伤可不是
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少年被押走,陶熊回席上坐,在木案上看到一条玉石挂饰,这才想起他二哥扯了少年的挂饰,看来随手给丢在案上。
陶熊将挂饰佩戴在自己脖子上,挂饰十分精美,让人喜爱。
至于那理方少年是被宰被放,陶熊并不放心上,总之在这之前,这少年有的是苦头吃,正好报那一矛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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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构的高大社堂,仅比宗庙略小,社里边供奉的是地主神,平日里亦是公众聚会之所。社内修有好几个用于祭祀的牢,牢内关些
牛羊,到了祭祖的日子便将牢中的动物成组献祭。牢里也不是总关动物,偶尔也会塞几个理人进去,由于理人与陶氏百年来交恶
,相互之间都会拿对方的人去祭祀。
理方少年被粗暴塞进牢里,与一头咩咩叫的羊做伴,同时被塞进来的还有另两位理方俘虏,这两人也都是此次侵田的囚犯,其中
一人还受了伤。
理方少年被关进牢中,倒是很平静,默默撕衣物帮同牢中一位受伤的伙伴包扎伤口。这个伤者跟理方少年年龄相近,因为受伤又
知道被关牢里就会被杀掉,眼里满是泪水,并低声地哭泣。
理方少年没说话,只是揽住对方的肩,他显得很冷静,但并非他心里没有绝望,被那个花族男子抓住时,他就知道他会被杀掉。
袭击前,理方人气势高昂,他们这回纠集更多的人,武器也更精良,但实在没想到这些花族人早有准备,并且倾城而出。从几年
前开始,理方袭击陶氏花族的田地便不能顺利的掠夺花族人,确切地说是从姒氏理方上代君长去世后,陶氏花族便越发的强大。
至于陶氏与姒氏两族为何会结下仇恨,这得从百年前说起,陶氏贤人陶泽带领族众南迁抵达江畔,受到姒氏理方的掠杀,姒氏认
为这是他们的土地,陶氏不准进入,陶氏则认为他们入住前,这本是无主之地,何况是神明指引(卜居所得)他们到此居住,姒
氏实在太蛮横,残暴。遭到姒氏的掠杀,陶氏便也组织人反击,由此你掠来我掠去,你杀来我杀去,一百余年。
“都怪他们先逃跑,那些胆小的懦夫,也不协助我们。”
年长的姒氏男子惨然坐在木牢中,嘴里反复念着这几字,可想而知他心里的愤懑与绝望。
“璧公子,大公子一定是要害死我们,才叫我们今天来,我们出发前巫祝不是问过鬼神,说不吉利吗?是大公子说巫祝老了,胡
说。”受伤的少年垂泪埋怨。
“别说了,是鬼神不保佑我们,不是很多人都回去领功了。”理方少年话语平淡,即使他真觉得他大哥想害他,也不会说出口。
“我的脚好痛,不用他们杀我,我会先痛死。”受伤少年非常的沮丧,他捧住脚,越哭越难受。
姒璧见同伴哭得凄厉,原本平淡的脸上也抹上层哀伤,他抱紧受伤少年,眼圈泛红。他并不是那么害怕被杀死,但他知道如果他
父亲知道他死了,一定会很伤心。父亲年老,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夜幕降临,社堂点上灯,设牢的地方却昏暗、寒冷,这里只有头顶有屋瓦,三面不挡风,被关牢中的理人抱在一起取暖过夜。